叶炳权和李娟的矛盾,这么看是越来越深了,昨天李娟敢拿着刀威胁叶伯,真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干出什么歇斯底里的事来,这个事情,还是早点处理为好。
“叶伯。”徐莺时走上前,招呼了一声。
叶炳权抬起头,认出她便是昨天的那位“鸡屎姑娘”,他昨天误砸了她,心中有些惭愧,对徐莺时的态度比较客气,牵一牵嘴角笑笑:“姑娘你好!”
“你看看,什么人啊,大清早地,扔这些东西下来!”
“叶伯,我可以进来和你说几句话吗?”徐莺时问道。
她此行的目的,本来是给叶伯送律师函,不过这时,她改变主意了。
叶炳权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两眼,不过也没有拒绝,打开小院的木门,放她进来了。
徐莺时进去,捡起一片菜叶,“咯咯咯”地逗阿彩过来吃。
阿彩不怕人,大踏步走过来,啄食徐莺时手中的菜叶。
“叶伯,阿彩真漂亮啊,它多大了?”
对养宠人夸奖他的宠物,是最容易拉近和养宠人的距离的。
果然,听到徐莺时夸阿彩漂亮,叶炳权笑呵呵地走过来说道:“当然漂亮了!”
“它是我今年六月,专门回乡下老家带回来的小鸡崽,城里买不到这么漂亮的!”
六月的小鸡崽,如今九月底,那阿彩差不多四个多月。
徐莺时还专门上网查过,公鸡打鸣一般来说是长到三个多月的时候开始,也就是说,叶炳权和李娟因为公鸡打鸣产生矛盾,就是这一个多月的事情。
叶炳权干脆蹲下身子,抚摸着阿彩油光水滑的羽毛说道:“我们乐乐,可喜欢阿彩了。”
“阿彩这名字,是乐乐起的,才六岁的孩子呢,起这么好听的名字,我都想不出来!”
“乐乐八月份走的时候,阿彩还不大会打鸣呢,乐乐说了,想寒假过来听阿彩打鸣,我给他说,阿彩打鸣,你就不能睡懒觉了,就得马上起床……”
叶伯话里,处处透露出对小孙子乐乐的思念,徐莺时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可不是吗,阿彩这名字,别说叶伯你了,我都想不出来,乐乐可太聪明了。”
叶伯哈哈大笑,终于想起来问道:“姑娘,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给你道个歉啊!”
“不过,你是社区新来的工作人员吗?”
昨天徐莺时夺菜刀,和汪主任一起劝阻李娟,叶伯还真以为她是社区过来的。
徐莺时站起身说道:“叶伯,要不我们进屋坐下说?”
她是担心,叶伯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是李娟的代理律师,会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突然吵闹起来,从而惊动住在二楼,本来睡眠就浅的李娟,引发新的矛盾。
进屋里说,即便是叶伯发火,有墙和门隔着,声音也传不到李娟耳里。
叶炳权一心以为她是社区派来调解的工作人员,嘴里嘟嘟囔囔着:“你看为了这点小事,你们社区都过来多少趟了啊!”还是没有丝毫怀疑地将徐莺时请进了屋里。
进到屋里坐定,徐莺时开门见山表明身份:“叶伯,不好意思,我叫徐莺时,是李娟的代理律师。”
叶伯脸上的笑,骤然消失,两眼瞪着她。
好在徐莺时作了铺垫,叶伯对她印象不坏,也没有即刻发火,歪过头,恨恨地说道:“那疯女人还真去告我了?”
“好,告吧,随她去告!”
“我烂命一条,反正我丑话摆在这里,想抓走我的阿彩,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指一指徐莺时道:“你!今天过来是什么目的?”
“赶紧说,说完就走!”
徐莺时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淡淡笑一笑道:“叶伯,我今天来,确实是带着目的的。”
“我的目的,就是希望阿彩能留下来。”
“乐乐还要来看它呢,阿彩怎么能被抓走呢?”
叶伯完全没想到会从徐莺时的口中听见这样的回答,他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徐莺时。
接下来,徐莺时问了一个更让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叶伯,你说你和乐乐,谁更喜欢阿彩?”
叶伯完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想了想,还是回答道:“那应该是乐乐。”
“如果不是因为乐乐喜欢,我也不会养阿彩。”
徐莺时接着说道:“那要是乐乐知道,他最喜欢的阿彩,就要成为被告了,他会不会很伤心呢?”
徐莺时的这个问题,让叶伯愣怔了一下,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叫道:“都怪她!”
“都怪那疯女人,谁让她去告的?”
“我现在就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说着,叶伯就要起身开门往外冲。
徐莺时赶紧拉住他:“叶伯,你先别激动。”
“李娟确实是请我们帮她打官司,我们的诉状也已经写好了,不过,我觉得还有和您沟通的必要,所以,暂时没有把诉状递到法院去。”
“也就是说,阿彩,现在还不是被告。”
徐莺时拖着叶伯重新坐下。
叶伯坐回椅子,噘着嘴生闷气。
徐莺时继续攻心。
“叶伯,李娟是铁了心的要告你,你也知道,一旦进入司法程序,那你和阿彩,就没了清净。”
“一会儿是律师过来取证,一会儿是法院的人过来问询,你要是不配合吧,还有个妨害公务罪在等着。”
“而且,诉讼程序漫长,即便是适用简易程序,起码也是两三个月,现在都快过国庆了,你自己算一算,那个时候,乐乐是不是就该过来过寒假了?”
“乐乐过来,看到这个阵仗,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他的阿彩被带走,你忍心吗?”
孙子乐乐,是叶伯最大的软肋。
徐莺时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的谈判技巧,没有像社区的工作人员那样,口口声声让叶伯考虑李娟的难处。
她知道,乐乐才是叶伯最顾及的人。
她几乎每一句话,都提到乐乐,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直直地捅到叶伯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而且,虽然这个案子,基本上可以肯定将以李娟胜诉结案,不过,在和叶伯谈话的过程中,为了不激起他的抵触心理,她不预设结果。
她自始至终,站在叶伯和乐乐的角度,帮他做最实际的分析。
事实证明,徐莺时的方法是正确的,她看到,叶伯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