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地如其名。
密密麻麻栽种满柏树的林子一眼望不到头,终日不见白昼的最深处却赫然屹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
曲径通幽处,脚下的泥泞小路湿漉漉的,想来昨个儿夜里下了场不小的雨。
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陆枝脚踩的白鞋变得脏兮兮,鞋尖溅满泥点子。
潘多拉宝盒打开了,里面是一堆她看不明白的国际象棋。
与普通国际象棋相比,装在盒子毛绒绒毛团里的棋子要更加精致,每枚棋子下都刻着美式字体的英文。
其中一个还有些熟悉和渊源——艾米亚。
怀里揣着潘多拉宝盒,一睁眼陆枝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深林中。
顺着一旁褪色的指示牌的指引,她步步朝着更深处走进。
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陆枝在深渊里走了许久也没看到一个除她以外的生物,甚至一声鸟鸣都未曾有。
心里细细数着数字。
在她即将数迷糊前,小路有了尽头。
深林间弥漫起淡淡薄雾,湿漉漉的空气中水汽似乎陷入了饱和。
光线昏暗的环境下,陆枝的视野跟着受阻,只能迷迷糊糊看出在薄雾中隐约却模糊的城堡轮廓。
三角屋顶随着她的快步走近显露出清晰的轮廓,黑色石砖中闪烁细碎的紫水晶。
偏西方世界的古典石柱矗立花园前,精致细密的花式纹路勾勒出成排的欧式拱形落地窗。
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惊醒古堡的主人,惊起落在房檐上的乌鸦掐着尖锐的嗓音四散飞离。
踏进古堡的瞬间,陆枝就察觉到一抹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抬头看去,只捕捉到古堡二楼落地窗后晃动的深色垂地窗帘。
古堡前的花园似乎时常被人清扫,很少有堆积的枯叶。
荒芜的花园里没有一朵花株,古堡的主人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些。
踏上湿漉漉的石梯,陆枝站在高大的门前抬起手。
没等她敲下去,大门自动打开。
外头崎岖的石砖小路旁摆着不少小型落地灯,照亮脚边小片黑暗。
古堡内的陈设呈现出多元化,新添加的物件很少,风格显然来自不少人。
这座屹立在深渊之下的古堡曾拥有数位主人。
两侧旋转楼梯向上,光线柔和的古堡走廊铺有蜿蜒进灰影下的酒红色丝绒地毯。
哒、哒、哒,
身侧的楼梯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陆枝循声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鞋尖。
再向上,质感极好的西装裤包裹住修长有力的长腿,腰间收紧,西装小马甲勾勒出男人有型的肩宽窄腰。
衬衫纽扣没能一丝不苟地系到顶,敞开的领子露出性感的锁骨线条,喉结上下滚动几下。
待看清男人那张俊脸后,陆枝紧绷的肌肉不自觉松懈几分,浑身因警惕竖起的汗毛也塌软下来。
“渊朔......”即使知道渊朔的身份可能也不如她所想到的那般简单,当这时候真的到来时,陆枝的眼神还是不由复杂些许。
渊朔快步来到她身边,长臂一揽将她搂在怀里。
怀中女人鲜活生动,不是他看到了所谓的幻象。
冷冻成冰的血液瞬间融化,渊朔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
他依赖般弯下腰,把头埋进陆枝的颈窝,像只努力钻进温暖安心的大型犬一个劲地蹭。
喷洒在脖子上的热气流让陆枝觉得不太自在,脸颊飘上红霞。
她能感受到渊朔身上散发的不安和焦躁,想要推开他的手抬到半空停滞几秒,转而轻轻落在他的脊背,动作略僵硬又自带暖心的笨拙,一下下拍打安抚他。
“枝枝,他们要杀你。”
“谁?”陆枝觉得自己有点晕,脸颊滚滚的热度仿佛烧到了大脑,晕晕乎乎得厉害。
听到她的呢喃,渊朔扬唇直起身,大手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摸索白皙滑嫩的脸颊。
他生的俊郎,无辜的眼睛里闪烁浓浓的深情,炽热滚烫,灼烧着陆枝。
她下意识想要逃避,又因为某种原因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在渊朔眼中,陆枝像只害怕面对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小奶猫,扑腾起前爪狐假虎威得可爱。
渊朔莞尔:“枝枝,我是无限流游戏的神……嗯,更准确来说,我是旧神。”
“至于新神——”他故意卖关子,话音拉了老长,看着陆枝不由屏住呼吸、眼睛瞪大,嘴角露出得逞的弧度:“就是你。”
轰隆一声,深渊下起了狂风暴雨。
窗外森森的柏树捂住被狂风吹乱的枝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落地窗。
噼里啪啦的大雨很快在坑坑洼洼的泥坑里积蓄不深不浅的水洼,豆大的雨点子砸出圈圈涟漪,搅动不平静的水面。
陆枝的心情亦如窗外的天气。
她惊讶地微张唇瓣,却说不出反驳渊朔的话,她已信了八成。
怨不得阮糖他们的话被莫名消音,怨不得资质考核官瞧起来怪怪的……怨不得,她总比其他玩家多出一条主线任务。
说起这主线任务,陆枝掀起眼皮定定看向面前优雅给她斟茶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住收紧。
渊朔垂下的长睫忽闪,打散飘向空中的腾腾白色热气,软化模糊的脸部线条。
像是知道陆枝要说什么,渊朔在她眼前放了杯热茶,率先开口:“是我。”
说起这个,渊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隐藏在黑色碎发下的耳尖红了大片,眼尾也被热气氤氲薄红。
他不承认自己哪里做错了,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我当初可没想害你,我……我不过是想要去瞧瞧我的小新娘。”
小新娘?!
端起茶水刚抿上一口热茶的陆枝差点被他这猝不及防的称呼吓到咬上舌尖。
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飞速爬了上来,甚至染红耳朵与白皙的脖子。
渊朔喜欢打直球,见状更是乘胜追击,毫不客气地厚着脸皮坐到陆枝身下的单人沙发上。
单人沙发的大小有限,多挤上了个人紧贴她,陆枝慌里慌张地放下瓷杯,下意识向一旁闪躲。
腰间爬上一只大手紧紧桎梏住她,男人不容她逃避自己:“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