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阵阵漫地都是散落的火焰滚动,横尸遍地在这废墟上。
男人半跪在地上,右臂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仰头去看面前的人:
“你……”
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缥缈:“莫星长官,看来最后,是由我送您最后一程。”
莫星嘴角尽是血沫,说出一句话何其艰难:“我早该想到是你。”
静寂片刻。
莫星张张口还想说什么,可女子已然动手。
短短一瞬间,女子手中的长刀便没入了他的心口。
莫星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雷声阵阵,女子回眸看去。
“轰!”
东方琛从梦中惊醒。
她缓了半晌,坐起身抓过床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外面似乎是下雨了,现在正在打雷。
很巧的是,她的梦境正是雷声滚滚。
她转身下床,穿上鞋子,披了件衣服走向窗边。
如今是十二月十六日,气温不像末世刚降临时那样严寒,却仍旧寒凉。
普通人没有异能,起码要穿上一件厚外套。
透过模糊的玻璃,东方琛眸光恍惚,伸手触碰这大雨的光芒。
直到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回过神。
这是头一次,预言的场景和现实重叠,让她不禁觉得这是某种象征。
可惜末世降临,法理崩坏,她们东方一族的卜算能力也尽数丧失,否则东方琛必然要算上一卦。
她的梦境便是昨天早上的预见的场景,或许是印象太深,所以化作了她的梦魇。
盛雯……
未来她会杀了莫星。
可是,冥冥之中,东方琛又觉得哪里不对。
傍晚偶遇的那一面,让东方琛印象深刻,此人气息强大,性情似乎爽朗,可却与面相所显为人风格冲突。
奇怪。
难道失去卜算能力后,连观相的能力都在慢慢消失了吗?
大雨瓢泼,夜里睡不着的不止有东方琛一人。
地下住宅区甲三号大别墅,一楼的杂物间不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起夜的中年男人一愣,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贼?
他把手电筒关掉,放轻脚步,往杂物间慢慢走去。
待到他看清了里面发出声音的始作俑者,男人当即大怒:“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啊!”
撅着屁股翻找的常不凡吓了一跳,回头才松了口气:“爸,你吓死我了。”
常永富气的胡须颤抖,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你还敢说?你差点把你老子吓死。”
“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您不是还没死吗?”常不凡吊儿郎当拍拍屁股,站起来叹气,“我咋就找不到呢?”
这会儿常永富顾不得骂他,对他找的东西生出些好奇:“你大半夜找啥呢?”
常不凡有点困了,眼皮耷拉下来说:“我想我伯伯了,想找伯伯家的照片怀念怀念。”
想起车祸去世的兄嫂,常永富一时感伤起来:“若是权哥还在,家族也不会沦落至此,哪里需要受高家的掣肘和接济。”
“他们的照片我已经收起来了,不在这里。”
常不凡眼前一亮:“那有没有什么大伯她们用过的旧物?”
“这世道哪里有什么旧物?你该去看看脑子。”常永富走进去,狐疑地看着这个儿子,“你找这些东西做什么?”
常不凡没回答,反而问:“那照片呢?让我看看呗,老爹~”
常永富掏出怀表,打开盖子给常不凡看:“在这里。”
原来是随身携带了,常不凡立刻瞅过去,目光触及却十分失望:
“这咋只有我大伯大婶,我姐呢?”
常永富面色一变,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厉声道:“你问她干什么?!”
常不凡离他远了一点,撇撇嘴:“我问我姐怎么了?我想我姐了不行啊?”
“你没这个姐姐!”常永富的声音比外面的雷声还大,“听见了没?”
常不凡握紧拳头,脑袋偏向一边:“就算爸这么说,我姐还是我姐,我姐又没有做错什么……”
“啪!”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常永富手气的哆嗦:“孽种!你滚!”
“我姐就是没错!”被打了一巴掌,常不凡眼睛都红了,死死瞪着老爹,“再让我说,我就是觉得——”
“我!姐!没!错!”
“嘭!”
木制的盒子砸在常不凡的额头上,血液滴滴答答地从伤口滴落,滚在脸上的不知道是血还是另外的什么。
外面的脚步声匆匆忙忙,葛韵虹的手电筒照在儿子头上,大惊失色:“我的老天,我的菩萨,这是作孽啊!”
她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做什么,最后狠狠地掐了一把常永富:“你打孩子干什么!”
常永富的稍稍消退了些,胸口起伏,冷声问:“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不知道!”常不凡握紧拳头,不看父亲,盯着地面大声喊,“我没错!我姐也没错!你才错了!错的一直都是你,我看爸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住嘴!”
葛韵虹抓着儿子胳膊:“别说了!”
常永富的怒气再次升腾:“我看你今天是翅膀硬了,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就想去拿墙边的扫帚。
却被葛韵虹一把夺去,啪啪往他身上先打了两下:“你给我站着!”
葛韵虹愠怒地指着儿子:“你也闭嘴!”
“娘们家家的别掺和……”
“我看你是活腻了,敢跟我这么说话!”葛韵虹冷冷地盯着丈夫,“再动手试试!”
常永富还真不敢动了。
他敢打孩子,可万万不敢打老婆。
不是说他有多么疼老婆,纯粹是他老婆是柔道退役选手,曾经拿过世界亚军。
他敢动手那就是真的找死。
常不凡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觉得我没错,你们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就是没错!”
他瞅了瞅老娘的神色,继续说:“我姐哪里有错了?大伯大婶人家护着自己亲女儿,为亲女儿死的,这跟我姐有什么关系?我爸老糊涂了,妈你也跟着犯糊涂吗?”
葛韵虹无奈地叹口气:“家主因她而死是事实,家族里有几个不怨她的?”
就连葛韵虹自己扪心自问,也是怨常念那丫头的。
她们做梦都想死的人是常念,而不是为整个常家保驾护航的常永权杨明镜夫妇。
常不凡恼怒道:“你们就是迁怒!自己没用就怪我姐!”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葛韵虹脸沉了下来,也多了几分怒气,“好好说话!”
额头还在隐隐作痛,常不凡咬着牙说:“我又没说错!”
“逆子!滚!你给我滚出去!”常永富暴跳如雷,“滚!”
常不凡心一横:“滚就滚!谁回来谁是狗!”
他飞快回楼上拿了两套衣服和一些晶核,闷头就出门了。
常永富气的心口疼,到处找降压药吃。
葛韵虹怕老公真出事,没心思管儿子去留,帮着一起找药。
常不凡抱着行李愤愤不已:“谁回去谁是狗!真是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一噎。
爸了个根的,他好像还真是狗。
“……”
他沉默了一会儿,鼻子动了动。
傍晚见到的那两人,其中之一的气味的确跟他堂姐常念很像。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姐姐了,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
驻足片刻,常不凡循着气味迈开了脚步。
他的步伐停在一座院子前,仰头看着大门发愣。
忽然,常不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那里空无一人。
奇怪,刚刚总觉得那里有一道视线。
算了,可能是幻觉,这样想着,他坐在大门前闭上眼睛。
地上应该是下了大雨,地下都能听到雷声阵阵,常不凡渐渐在这些声音中睡去。
凌晨四点,未眠的人还有一个。
001躺在床上,眼睛黑白分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他想了两天,还是不懂那些话的意思。
那时他在闻笙面前控制不住眼泪。
她说:“001,你接触的人类太少了。”
“试着多和人说说话吧,这样对我,其实对你不公平。”
001爬下床,穿好衣服,走出门,在002的房间前驻足,敲门。
门在三秒后打开,002衣着整齐神情严肃,看清来人是他后登时一愣:“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是长官发布什么临时任务。
001说:“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说话?002眉头一竖:“大半夜的,你有病啊?”
001摇头:“我没有生病,我的身体没有异常。”
002:“……”
我看你的脑子是真有病。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你不困吗?什么说话不说话的不能放在白天啊?”
她可是困死了。
001再次摇头:“我不困。”
002无语至极,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说:“我困啊!”
“为什么会困?”001茫然地问。
002烦躁地说:“人累了就是要睡觉啊……算了跟你解释不通,我睡了,你自己去自言自语吧,别找我说话。”
门被关上了。
001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发愣。
他不懂。
除了最基本的东西外,他什么都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想一直跟闻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