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世英跑过来的时候神情满是感激，以至于面对闻笙手脚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显得十分局促：“闻，闻小姐，多，多亏你，们，非常，感谢。”
她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再说话时十分生涩。
“不用谢，这是芜青青应得的。”闻笙笑着说，“你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儿。”
芜世英脸红了些，晶莹的眼底闪着自豪：“谢谢……”
这对母女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都容易脸红。
简单地说了两句之后，芜世英便回到了小花园，继续侍弄那些花草。
闻笙伸伸腰，打了个哈欠，望着芜世英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刚刚发觉芜世英身上有异能涌动，但是那股能量很淡，大概是还未觉醒。
不过在芜世英靠近小花园的时候，异能便上涨了许多。
看来是和土或者植物相关的异能。
等晚些可以让秦宇去引导她，两个阶段差不多的人比较方便交流。
成堆的事情堆在闻笙心头，让她兴奋异常，在昭昭背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饿了赶快吃晚饭，现在她觉得浑身都是劲儿，恨不得把常念李三几人拉出来讨论个彻夜。
于是常念匆匆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闻笙一边肯定李三的新灵感，一边向他聊时空方面的事情。
常念没有立刻插话，听着她极其迅速地将所有想法都过了一遍，看李三惊叫连连，一直在原地蹦哒说了无数次“这个会成为我的新课题”。
也亏在这里的是李三，换个智商和反应慢的肯定跟不上闻笙跳跃的思路。
前一秒还在聊新药剂的研发，后一秒就在说洛家的来源猜想。
比如谢有，他要是在这里听就只会装做听懂了然后点头。
见闻笙终于将目光投向她，常念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收回来。
闻笙瞳光明亮，笑着看着常念：“我今天还抓获了一个名为寄生者的物种，常医生，我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你要不要现在去看看？对了，我还有事情问秦宇，她现在在哪里？还有……”
她的手一热，垂眸才发现是常念拉住了她的手。
常念没管李三还在原地蹦哒，拉着闻笙往住处走：“什么都别管，你现在唯一的任务是泡个热水澡。”
闻笙皱眉，不解地问：“我不需要，现在还有很多事情。”
她舔了舔略有些干的唇，感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运转，做好了高强度忙碌的准备。
而她前面的常念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现在跟我说实话，除了那些事情，你心底最大的想法是什么？你最想做什么？”
在常念几人面前，她不用去说些虚假的话，这几乎成了她的下意识反应。
所以闻笙不假思索地说：“杀人，我想杀人，亲手杀人，看血液流出来……”
说着，她不由得怔住。
她怎么会想杀人？
她明明是在想怎么把昭生变得更好。
常念在她怔住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拉她入怀抱，轻轻拥住她，只有语气是带有重量的：“闻笙，算我求你，多关注自己的心情好吗？”
闻笙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笑道：“我最关心的就是我自己。”
“最关心你的从不是你自己！”
从不失态的常念偏偏这句话说的很重。
她拥她的力气紧了一些：“连夭夭回过神都觉得你很累，担心地问我你是不是需要休息，你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感觉呢？”
闻笙默了默：“我不知道。”
“你是领导者，而不是一个保护者，昭生的人更多的是在服从你的领导，而不是接受你的保护。”常念声音变得有些严厉，察觉后刻意放缓了些。
她一向如雪水般冷清的眼睛里竟然有了几分难过：“你是人，你不是神，你要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人来对待，知道吗？”
不要漠视内心，不要像陈夭出事那时那样。
常念低低咳了一声，说：“担心你的不是你自己，是我……我们。”
“我知道了。”闻笙紧紧地抱了常念一下，笑着说，“现在，我要去泡个澡，然后我再想想吃什么，可能有点晚，但我应该不会冲出去杀人。”
常念盯着她：“我现在最讨厌你笑。”
闻笙耸耸肩：“那这就难改了，习惯。”
“去泡吧，泡久一点。”
崭新的浴缸中热水升腾，绵密的泡泡浴十分舒适。
闻笙喜欢反复在水下和水上练习闭气，这是她的乐趣之一。
今天她也这么做了。
但是当她练了两次后，她忽然想起来陆颖的记忆。
陆颖曾经这么学她练习闭气。
明明很讨厌游泳，却要因为她逼自己学各种事情。
闻笙很难去想象这种滋味。
她不会怜悯陆颖，可她也忘不了今天陆颖落下的那一颗泪。
严格来说，她杀了陆颖两次，每次都让陆颖痛苦不堪。
报了仇后，仇恨难道不应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
可是很奇怪，仇恨这东西似乎并不是一场精准的交易。
仇报了，有一些东西却留下了痕迹。
闻笙纵容自己没入水中，闭上眼睛感受热水的温暖。
前世的场景忽然浮现在她眼前。
她猛的从水中脱身，身躯定住一瞬便脱力般地浸入水中。
即使不想承认，前世那些事情仍然还是她的噩梦。
常念是对的，前世影响了她，改变了她，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多很难带走的东西。
今天杀了陆颖，她其实很累。
她极其希望确认林朝朝没死，希望每个自己珍视的人好好活着。
她的异能增长迅猛，读心术得到的信息庞大无比，她希望尽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目前发现的所有问题。
但她不能在这种疲惫的状态下进行。
她甚至在漠视自己的疲惫，认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而她身边的人却无法去漠视这些。
闻笙吹起来一片泡泡，慢慢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没多久，她又笑了起来。
谢有总是说，遇到她是她们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可实际上。
在她的新生里。
她们是最珍贵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