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发觉些苗头,人就会越发敏感。
昨晚闻笙怀疑有人要杀自己,今天她就更加观察周遭,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跟别人交流时她们的神态。
连闻淑菡她都留了个心眼。
她同样对自己这种程度的警惕心感到古怪。
一个人最了解的一定是自己,闻笙当然不例外,就像她知道自己不爱吃蔬菜一样,假如某天她突然爱上吃青菜,她一定会首先觉得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那么,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忽然变得疑神疑鬼,不放过身边的风吹草动,是发生了什么呢?
闻笙不知道,她只是睡了一觉。
但她知道,人不可能仅仅是睡了一觉性子就产生变化。
所以她开始怀疑睡的这“一觉”期间出了什么问题。
中午和林朝朝打过牌,趁着对方睡午觉的时机,闻笙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她不会把自己想的东西写在纸上,仅仅是勾勒出一些特殊符号,作为思路代表。
能让人在一觉之间性情变动的,只有几个可能:
1.她被阿飘附身。
2.她被下了蛊。
3.她在梦中经历了一些平行时空/预知未来的事情,醒来忘了,那些经历却是真实的,因此影响到了她的性格。
闻笙手指点了点1,撇嘴否定。
若世界上真有阿飘,那些杀人犯和缺德的人早没几个了,不太可能。
至于2,她还真不确定。
闻笙虽然不相信阿飘存在,却比较相信华国的一些民俗文化,觉得国家地大物博的,说不准真有什么能人异士,许多风水学都是有科学解释的呢。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3上。
“闻笙,你在写作业吗?”
揉着眼的林朝朝问她。
闻笙摇摇头:“就是突然无聊,胡乱画画。”
她爱看漫画,3听起来离奇,却是闻笙最容易相信的一个。
“晚上是容轩的成人礼派对,一想去了还得见那么多我们班男的,我就心烦。”林朝朝吐槽道,“也就容轩脾气好,跟谁都好说话,就那些男的德性,换我早给他们踹一边儿了。”
闻笙笑道:“她哪是脾气好?维护人脉而已,大家族的女儿不好当。”
容轩所在的容家是S市的老牌家族,低调但是不容小觑,底蕴深厚却也有着重男轻女的沉疴,偏偏轮到容轩这一代,容家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倒是有不少的女儿。
这些女儿越是得不到重视,越是有野心,私下斗的十分激烈,唯一还不错的就是家教心性都不错,手段都不算肮脏。
作为闻家独生孩子的同班同学闻笙,当然属于容轩的拉拢对象,而林朝朝和闻笙的关系好,也被算了进去。
林朝朝在床上滚了滚:“跟容轩打交道太累了,老是感觉要费好多心思。”
闻笙说:“聪明人嘛,就是太聪明了。”
容轩人还可以,说实话闻笙蛮欣赏她的,但是她们现在是读高中,而不是什么职场,目的性太强的交际只会让她们烦不胜烦。
尤其很多时候,容轩挺会利用人来达成目的的,这让林朝朝和闻笙都不是很乐意。
听说今年下半年高三开学,容轩就要去国外进修了。
“但又不能不去。”林朝朝郁闷地说,“她这回声称是告别派对,班里的人都去,咱俩要不去跟对她有什么意见一样,哎。”
闻笙同样感叹:“希望那些男的不会起什么恶心的哄。”
这事不是没发生过,低劣又膈应人。
闻笙聊天的同时心里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这次派对会见到大部分她同龄的熟人,到时候留意一下,说不准能找到几个神情不对的。
如果出什么事,自己的‘超能力’应该足够应付。
这么想着,她忽然下了决心,向林朝朝讲了昨晚的事情,只是隐瞒了自己的超能力和有关自己变化的猜测。
之后拦住了出门的闻淑菡,用一模一样的话向妈妈讲述了一遍。
她不想身边人因为缺少警惕心出什么事,却也控制不住自己过剩的警惕心,心情复杂地给自己留了余地。
……
泳池、食物、冰饮、音乐和游戏——这是年轻一代有钱人的标配派对。
闻笙班上的同学家庭情况普遍不错,不少都参加过这种派对,显得游刃有余。
至于没参加过的,长袖善舞的容轩同学照样考虑到了对方的感受,细声细气地告诉大家没必要都参加游戏,哪怕坐着吃东西都是对她的好意,她就很高兴了。
闻笙和林朝朝这种敷衍的混子自然是老老实实待在沙发上,将礼物送出去后边吃点心边聊自己的。
自从闻笙向林朝朝讲了昨晚的事,林朝朝变得比她还疑神疑鬼,看谁都不顺眼,更没心思跟别人虚以委蛇。
她们果然没猜错,班上那些男同学已经开始起哄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闻笙忍住强烈的皱眉欲望,和林朝朝相视一眼起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随口问了两句她们就了解了事情始末。
容轩对谁都和和气气,友善有加,有一个男生便觉得这是对自己的青睐,趁着容轩的成人礼派对当众表白。
他的那些兄弟自然跟着起哄。
八面玲珑的容轩说到底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学生,这会儿被人群围在中央不知所措,听着四周喊的“在一起”,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是友善,不是眼瞎。
闻笙扫了一圈,目光掠过这些人的各色神情,厌烦之外打起了其他心思。
她挤进中央,将容轩拉到身后,冷冷地对那个男生说:“陆德礼,你逼迫谁呢?要不要脸?”
正为自己“浪漫”的告白自鸣得意的陆德礼一愣,当即恼怒了:“你骂谁?”
“骂你咋了?”闻笙毫不客气地说,“当众表白?还让人起哄?咋滴你已经替别人做好了选择是吧?非得按着别人的脑袋吃屎?”
陆德礼脸一阵青一阵白:“我表白关你什么事?!”
周围人窃窃私语,不少女生本来就瞧不上这种行为,这会儿冷笑出了声。
林朝朝挤进来,指着陆德礼鼻子骂:“人家表白是胜利的号角,你这是石头掉茅坑溅的水花,臭到别人了还不叫让骂吗?你咋这么厚的脸皮?”
被闻笙拉到身后的容轩终于回过神,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勉强笑着说:“不好意思,陆同学,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可能我做什么让你误会了。”
话说到这份上,陆德礼再待下去那脸皮就是真厚了。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敢看别人的眼光,心里恨死了闻笙。
换成其他人,他肯定要买人揍她们一顿。
偏偏是闻笙,他可是见过闻笙打比赛的视频的。
陆德礼灰溜溜地离开了。
闻笙还在观察其他人神情。
这些人年龄都不大,连容轩的脸上都藏不住事,这种情况下,如果这里有人对她有什么杀意,一定会流露出相关的神情,例如幸灾乐祸等等。
但是她们无一例外的,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看戏。
这让闻笙很失望。
“谢谢你们。”等人群散了,容轩才小声对闻笙和林朝朝道谢。
林朝朝自顾自地吃东西,嘴巴塞得满满的,示意闻笙跟她聊。
闻笙不由得想笑。
这家伙还真是不喜欢容轩,想方设法地逃避和容轩的交流。
她冲容轩笑了笑:“不算什么事,就算是不认识的人遇到这种事,我也会出来骂人的。”
没睡觉以前的她确实是这样,借着自身的强大很看不惯这种恶心的人。
容轩渐渐恢复了得体的笑容,不乏诚意地说:“幸亏有你们,我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真是慌了。”等人都走了,她必须复盘一下,避免以后再遇到这种事。
闻笙说:“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容轩笑呵呵地看着派对上的这些人,喃喃道:“只怕是做戏,我回去还要查查。”不排除是她某个姐姐妹妹的手段,专门让她出丑。
对这些豪门恩怨,闻笙没心思掺和,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不过,她习惯性在心里念着说话人的话,在一个字眼上忽然怔住。
做戏。
做戏……
倘若,那三种可能都不对呢?
倘若,她不是睡了一觉才发生变化的,不是自己突然多了某些遗忘的记忆,而是她本身就在“梦”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