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万家灯火，终于有一处是他的。
元莫今日下值早，在厨房生火做饭，热火朝天地端到院子里。他忙得团团转，还有心思注意到南枝的衣着。
时值初秋，天气已经渐渐变凉，慢慢荡秋千的南枝依旧穿着夏日的薄衫裙，虽然漂亮，金丝绣作华贵牡丹，流光溢彩，可也太过单薄。
元莫思量着，或许鬼魂也不会感觉到冷：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
南枝已经许久没回皇陵见武后，苏无名在这方面又足够粗心和抠门。她理所当然道：“没人给我烧新的啊。”
元莫明白了：“得有人把合体的衣裳烧给你才行？那你等着！”
他抓起钱袋奔出门，几个金吾卫跟上去。
一盏茶后，元莫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院门阖上，他听不到院外的议论，南枝却听得清楚——
“这人什么毛病？做着饭突然出门去买了一身女装，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难道是为了男扮女装躲避阴十郎？”
元莫聪慧，不会不知道那些异样的目光，可他却不在乎，只满脸期待地看向南枝：“我该怎么烧给你？”
南枝从秋千上站起来，心道这人变地圆滑精明，却赤忱到让人更加心软。她道：
“在我面前摆香炉，上三支香，就能将衣服直接烧给我。”
元莫找出许久不用的香炉，点燃三支香，恭敬地拜了拜，又把才买来的衣裙丢进了火盆。
火焰猛地升高，将衣裙包裹。
下一瞬，元莫买来的青衫绿裙缓缓出现在南枝身上。
裙摆宽大，袖口圈紧，没有华丽的花纹和金丝，却分外淡雅清新。南枝旋身一圈，裙摆转成漂亮的花朵：
“好看吗？”
元莫傻兮兮地笑着：“好看！”
只是却不够合身，他打量着南枝的腰身，又想着那夜他虚虚拢过的尺寸。改日订做，他也有了计较。
“还有这饭菜和酒水，你也能用吗？”
南枝看向桌上摆着的酒菜：“可以，摆在香炉之前赠与我，我也能品尝到饭菜的味道。”
元莫赶紧摆好，瞧着南枝踱步到桌前轻轻挥手，好似从饭菜酒盏凭空升起细细的白烟，没入她的口鼻。
但桌上的饭菜却没有几分变化。
元莫好奇地夹了几筷子品尝：“好像只是凉了点？”
南枝坐在他对面：“鬼本是不用吃饭菜的，只用香火。”
元莫发现了什么生意经和大便宜似的，眼睛完成了亮晶晶的月牙：“找个鬼当媳妇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嘛！这吃穿用度上节省不少，只用做一个人的饭菜就行了！就算是吃你剩下的，也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南枝默默良久：“你比苏无名还抠门。”
元莫记得，这苏无名就是长安新来的县尉，他们还在鬼市有过一面之缘。
南枝看出元莫的疑惑，解释道：“他是我的同门师弟。”
“苏县尉也是鬼？不，应该是个修为高深的道士，我听说有些道门就是专门豢养小鬼的！”
元莫啧啧称奇，又紧接着反驳南枝方才的话：
“我怎么会抠门呢？我给你买的衣服是那家店里最贵的，将近五百文呢！四方馆小吏一月的俸禄也不过如此了。还有我招待你的饭菜，这美酒……这可是从焉乐千里迢迢运来的美酒，拿到如意坊去，少说一贯！”
相柳之前虽然穷，却不抠门，反倒花钱大手大脚，从不精打细算。而元莫，不仅继承了相柳的穷，还多了精打细算的抠门。
南枝简直被苏无名和元莫这两个抠门气笑了，装模作样道：“元莫！我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前生今世无怨无悔，你现在要跟我算这些？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元莫有苦说不出，连忙道：“给你给你给你，往后我的钱都给你！”
南枝这才笑了，比苏无名还是大方不少的。
两人其乐融融地用饭，门外却突然吵嚷起来。
“金吾卫又怎样？也不能拦着我们京兆府找人！”
“让开！小心我尉迟华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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