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咏慢条斯理地把衣摆上的灰烬掸去,半张脸沉在昏暗里:
“郡主竟然认为,是我做的?”
南枝又往火盆里添了一把纸钱,灰烬飘飞,再次落在纪咏雪白的僧衣上:
“明面上,你是皇后的人。皇后给皇帝的灵丹,是你在炼制。他们要在这个时候下一剂猛药,你必定是经手人。可你,从未告知我。”
纪咏看出南枝是故意弄脏他的衣服,手指动了动,没有继续掸衣摆:“皇后要弑君,难道不比你动手好吗?她动手,我们就有把柄。”
“可你不该不告诉我!”
南枝怒视他,眼中的光芒比火焰灼烫:“太子死了!”
“所以,你就认为,是我害死了太子?”
纪咏好像气笑了,迎着南枝逼视的目光贴近她,几乎呼吸相闻:“庆王虽然愚笨,但万皇后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难道你要我为了太子暴露自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阻止她给皇帝下毒吗?”
南枝也不退不让,望进他眼底:
“你可以不阻止,你可以保全你自己,但你也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纪咏目光颤动,似乎被南枝痛恨的神色灼伤,微微后退一步。
南枝又说:“你还利用我从西域运来的幻暝草制毒……”
“是,我是用了。”
纪咏供认不讳:“可我并非从一开始就想用幻暝草!皇后以为用幻暝草制毒谋害皇帝,能在日后成为你的罪名。
我也思量过,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她如今有多猖狂,多肆意地往你身上泼脏水,来日必定要偿还十倍百倍!”
“可邬善死了!”
南枝一字一句:“他因为这件事,被逼死了!”
纪咏眨了眨眼,似是笑了一声。
他又侧头看了一眼邬善的牌位,念道:“林南枝之夫,邬善……哈哈。”
念完,他又转头,猛地抬手,抽走了南枝发间碍眼的白花: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之间只是交易,从没有真情!你让我治好他的肺痈之症,我难道没有治好吗?他能安安稳稳,无病无灾地在京城过着这样悠闲的日子,都是因为我帮衬他!
你们的交易早就完成了!陪着你趟进这权力漩涡的人是我!为你筹谋,为你殚精竭虑,为你筹备军粮,为你监视皇后,为你周旋文武百官,为你披荆斩棘的人,都是我!是我!”
昏黄的火光中,纪咏的眼中迸发出激烈的不甘和挣扎怨怼。
下一瞬,又跃动起明亮的泪光,欲要打湿他眼角的泪痣。
“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功成名就,是因为你啊。”
“哈,因为我。”南枝往后一靠,坐在蒲团上,平静道:“所以,你连消息都瞒下了。”
纪咏却不容许南枝后退,他又逼近一步,几乎跪在南枝面前,按着她的肩膀:
“这称帝登基的路上,从没有干干净净的!这条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不死人的!
我知道你不想太子死,可太子怎能不死?他是先皇原配嫡出,纵使他无能愚笨,先皇也一直袒护他,不惜发配庆王,让万皇后殉葬!先皇为了太子,把万皇后逼到这个份上,还亲自帮太子结党营私!你难道不明白,只要太子活着一日,你想要登基就千难万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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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菌:\" 感谢【萱芊】点亮的年度会员,专属加更五章,这是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