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相接的黄沙中,林琰血染一身,无比渺小。
南枝抱起林琰瘦弱嶙峋的身体,想擦去林琰脸上的血迹,却染红了那道奴印。
“朝廷,有,有内奸。他们就是要搅动战乱,从中谋财,他们不想看到和亲带来的安定,这会,挡了他们的财路。”
林琰靠在南枝胸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提醒:
“我看到了其中一个人,他,他往来营帐,挑拨离间……还带人杀了我所有的侍卫,和侍女。但我,不认识他,他右手有疤。”
南枝安抚她:“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林琰凝望着南枝,南枝素来坚强,她很放心。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眸光渐渐涣散:
“南枝……阿妹,我此生无憾,只一件事。我生母和舅舅都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哥哥……他,他太难了……豺狼的父亲,毒蛇的幼弟,还有暗中窥伺的眼睛……我,我想让他活着。帮我,帮帮我……”
南枝也应下:“我会把他当做兄长,保护他。”
林琰心中安慰,再没了牵挂。她笑着,只端详南枝的脸,好像要刻进心里。
但恍惚中,一滴泪落在林琰的面上,冲淡了血迹。
南枝红着眼,用披风裹紧了林琰:“姐姐。”
林琰眼神颤动,南枝从来要强,总喊她阿琰,极少喊她姐姐。
南枝也从没哭过,再难再大的事,也一笑了之,好像从没有什么能难倒她。她坚强,勇敢,任何人都无法击败她。
但现在,林琰突然发觉,自己恰恰成了中伤南枝的软肋。
林琰眼前朦胧,凝望着南枝眼中盈动的泪意,只一瞬间,仿佛在这漫天黄沙中看到了绿洲中的湖泊,细细的雾水,扯地连天。
不!她不该就这样寻死,她应该拼尽全力活下去,再难也要活下去。
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在南枝面前,死在离南枝咫尺的地方,让南枝无能为力地痛苦?
林琰在披风下的手紧紧握住了南枝,失温后冰凉的手,再也不能捂暖南枝的手背。
“我后悔了……”
林琰颤颤道:“我不该……不该那么早就萌生死志……那些折辱算什么……我还想回大炎去,还想一直在你身边。”
“我也后悔了。”
南枝反握住林琰的手:“我不应该听你的话,我应该直接抢亲,带着你杀回母亲封地去,咱们靠着镇北军自立为王,也比葬送了你好。”
林琰扯了扯嘴角,声音散在风里:“净说……傻话。”
又一行泪从南枝眼角滑落,林琰下意识抬手去接。
下一刻,泪珠砸在指尖,手臂无力地垂落,溅起一片朦朦黄沙。
光影穿梭,黄沙变成金灿灿的阳光,马车行走时,树荫在林琰脸上变换各种形状。
南枝用手指去追逐描绘,林琰握住南枝的手,笑骂:“净做傻事!”
南枝反驳:“你才是最大的傻子。”
林琰歪歪头,靠在马车里发呆:“可是舍不得离家?”
离家。
南枝回忆着时间点,现在应该是第一次离开封地,去京城做人质的路上。
她抱着林琰,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林琰去和亲了。
林琰也抱住南枝:“阿妹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南枝嗯了声:“你已经拼尽全力保护过我一次了。”
林琰满脸茫然:“什么时候?”
“哦。”南枝回答:“大概是上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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