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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巴农

金乌还没说什么,秦直就先一步问了:“扔掉?为什么?”

“不知道呢。阿婆说,她不要巴农阿伯的可怜,不要人命换来的东西。”木吉摇摇头,又仰着脸问,“谷主,阿伯家的东西是人命换来的吗?”

秦直一听这里头好像有不得了的事,顿时闭了嘴不敢吱声,只是视线还在木吉和金乌之间来回打转,耳朵都竖起来了。

金乌微微皱眉,没有正面回答,只摸了摸木吉的脑袋:“这些……我不好说,但你阿婆这么做有她的道理,等木吉长大一点,再去问阿婆好不好?”

木吉乖巧地点点头,当真不再问了。

小孩好糊弄,大人却不容易打发。秦直就在后头一个劲儿朝贾畴使眼色,好像试图撺掇他去问问。贾畴不搭理他,板着脸就当没看到。倒是黑虎看他频频回头,还挤眉弄眼的,实在烦得狠了,索性一脑门撞到他腰上,硬是把人拱到了前头去。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秦直脚下打滑,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撞上人。

好在他反应迅速,见前面是个姑娘,宁可栽到地上也要硬生生避开来。对方比他更怕被撞上,仓惶后退不说,还捂着胸口好像受了莫大惊吓,把他当作洪水猛兽似的。

秦直狼狈地站直了,看那人穿的一身素雅百迭裙,还戴着罗纱幂篱遮挡容貌,想来是位极讲究的中原女客,于是连连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没站稳,冒犯姑娘了。”

对方也不多说,招呼也不打,只是对着他和金乌分别一福身,便匆匆往几人身后的方向去了,像有什么急事,又或者单纯不想惹上麻烦。

徒留秦直站在原地,尴尬地挠了挠头。

“可能是商队的女眷?”金乌也有些纳闷。她可不记得兽谷里还有这号人物,但想想自己离开好几天,这期间有新客从中原过来也不奇怪……虽然以往的商队都不兴带上女眷。

而且她从没有见过那人,对方怎么会特意向她福身行礼呢?

金乌正琢磨着,被她牵着的木吉忽然撒了手,蹦蹦跶跶往前跑去。

“阿婆!”

随着木吉的话音落下,小路前方立即响起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动静。众人跟上一看,见是一位老太太驱着竹轮椅,径直迎了过来。

木吉原本是往老太太怀里去的,见状赶紧绕到竹椅后,帮着往前推。

他个子小,也就比轮椅高上那么一点,推得尤为吃力,几乎整个人都抵在了椅背上,靠身体的重量往前压。小阿婆就跟在他身边,也把两条前肢搭在轮子上使劲。

在场几个大人哪能看得下去?

几乎是金乌抬脚的同时,贾畴和秦直已经到了老太太身后,一人伸出一只手,同时握上了轮椅的椅背,一使劲,差点把竹椅倒掀起来。

木阿婆没被吓着,倒是乐着了,连连摆手,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道:“不用,不用,我老太婆身体好,走得动!多谢中原来的贵客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同时收回了手。

不过很快,另一双瘦弱的小手就从两人中间伸了过来,扶上了椅背——居然是格木舒有样学样,也“热心助人”来了。

木阿婆回头一看就愣了,随即乐呵呵笑开来:“这是谷主带回来的格木舒吧?看这眼睛,嘴巴,多像纳舒啊。”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满眼的慈爱。

格木舒好像怔住了,呆呆看着木阿婆慈和的眉眼,半晌没动静。

金乌心中一动,上前把俩小孩的手拉下来,交到木阿婆手里让她牵着,自己则推着木阿婆慢慢往她家走。“是格木舒。她从小被格格塔养在山里,性子也像小兽一样,今天下午……”

木阿婆没有生气,仍旧乐呵呵的:“阿婆知道,木吉回来和我说过了。”

两人交谈用的都是南疆话,秦直和贾畴听不懂,只能安静跟在后头。金乌瞥了眼神色自若的燕行,忽然从腰包里拿出了那枚先祖银符,悄悄递给了木阿婆。

“阿婆,你能不能看出来,上面原来刻的是什么名字?”

木阿婆的老爹和丈夫都是寨子里的工匠,做过的银饰银符数都数不过来。她自己也学了不少技法,对于刻字纹样这些精细活尤其擅长。

“阿婆来试试。”

她接过东西却不忙着看,而是平放在右掌心上,用左手食指的指腹一寸寸摸过去。正面的祥云流水,背面的模糊刻字……

“夷……乌……”木阿婆仔细摸完,又举起来借着别人屋檐下的灯笼光看了看,“是大谷主的东西啊,谷主快收起来,别弄丢咯。”

“真的?”金乌赶紧把银符收好,惊讶地反复确认,“阿婆能确定,上面刻的真的是夷乌,大谷主夷乌?”

“阿婆的手还没有坏,摸得出痕迹,就是大谷主的名字!”木阿婆笃定道,还要让金乌把东西再拿出来,要一点点指给她看。

金乌想着燕行几人还在旁边,赶忙表示自己信了,也不提再看看之类的话,只是心底不免嘀咕起来——虽然早有猜测东西属于她的某位先祖,但没想到是最大的那位,要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事,这牵扯得可就多了。

银符是藏在万慧盘里的,谁藏的不知道;但万慧盘被收在山洞内,那山洞又跟阮长仪的先祖有关……

说起来,夷乌和那位阮家先祖,好像是同一个时期的人吧?

银符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离身……加上一个万慧盘,都放在机关山洞里,这是什么意思?

金乌悄悄瞥了燕行一眼,可没想到这人也看着她,还不知道看了多久。这下两人视线直接撞个正着。

燕行一点不尴尬,还略勾了勾唇:“谷主与这位阿婆……所言可是与在下有关?”

秦直和贾畴都看过来。

“没有。”金乌面不改色,“我们聊了聊格木舒的事。”

南疆话和中原话都能听懂的木吉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她。

说话间,木吉家也到了。

眼前的民居和周围人家都不大相同。下层本该空置的地方被四面木板墙围上了,正面还装上了两扇门。大概是因为木阿婆腿脚不便,就把下层改成住人的地方。

只是用木板加装的墙面难免有些简陋,又因为下层易潮易蛀的,免不了修修补补,反复漆油,就跟衣服上的补丁似的,多了总显出几分寒酸。

偏偏不远处就有一家民居特别气派,也跟金乌家那样做成了“口”字型的竹楼,但占的地方还要更大些,一排能有七八个房间,檐下挂满了各色灯笼。总而言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大户人家,把周围民居都衬得格外朴素。

众人注意到那竹楼下放着好几个眼熟的金漆木盒。有的整齐叠着,上头还有绑好的绸带;有的则像是被扔过去的,盒子倒了不说,盖子都飞出老远,里面的金银锞子都滚落在地,也没人捡,就任由它们在地上落灰。

“这……”

秦直指了指那地方,刚想开口,贾畴就一把按下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到处乱看乱问。

金乌早看见了,木阿婆也注意到几人的视线,可两人谁都没有提一句。金乌装作看不见,目不斜视地送阿婆进了屋;木阿婆也当无事发生,用蹩脚的汉话招呼几人进屋用饭。

几人自然不忍麻烦老人家,好一番推辞才罢。

倒是格木舒不愿意走了,差点跟着小阿婆进了家门。还是金乌蹲在地上,用兽语和那只豺兽嘀嘀咕咕半晌,豺兽又对着格木舒嗷呜嗷呜几声,才让女孩打消了念头,乖乖回到金乌身边。

只是还一步三回头的往木吉家看。

“神了!谷主和那只豺兽说了什么?怎么就让这孩子听话了?”秦直这是第二次看见金乌和灵兽说话了,上一回还是她跟一只老猫面对面喵喵叫。

“也没什么,孩子不听话,就请长辈来说几句而已。”金乌可算知道怎么对付小孩了,心底终于松快几分,“小阿婆和养活格木舒的那只三尾豺是同族,长得也像,格木舒愿意听它的话。”

“倒是个好法子。”燕行笑了笑。

金乌看他那貌似真心欣慰的笑容,莫名涌上几分恶寒,赶紧换了话题:“趁木吉不在,我提醒一下,你们可别在木吉或者他外婆面前提起巴农。木吉的阿爸和舅舅以前被巴农带进山里找灵草,结果掉进山崖摔死了!一家人为这事,走的走,散的散,木阿婆到现在都没原谅巴农,千万别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