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金乌不敢置信地瞪他,“这摆明就是陷阱!”
这是在结界里,他们根本用不了灵力,再厉害的修士也只能使点拳脚功夫,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招数?
可裴岚就像打定了主意,只看着那白袍人:“你且放了他们。”
“这可不行。”对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若仙师忽然变了卦,我岂不是亏大了?”
“太耍赖了吧,什么承诺没有就想骗人跟他走……裴道友,三思啊。”阮长仪也劝道。
裴岚的目光仍旧紧紧锁在那人身上,抿唇不语。
两个小修士面露焦急,想劝但无从开口;贾畴同样沉默不言,昆五郎则是静观其变;燕行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一边不动声色地挡住黑乌背上的燕真。
一群人各怀心思。
对峙片刻,白袍人最终让了一步,一挥手,受制于人的那些村民便被松了开来。药农也在其中,他哆哆嗦嗦回头,看了看曾经熟悉的乡亲们,然后没敢停留,扶起昏迷不醒的秦识就赶紧往裴岚这边跑。
其余村民还惊魂未定,一看药农跑了,就也跟着赶过来。
“如何?裴仙师这下可满意了?”白袍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都躲到了裴岚身后,才悠悠开口。
金乌回头看了看,跑过来的这些村民应该都是没有被控制的,但药农家里的那口仙锅……
“老丈娘!”药农把秦识交给了小修士扶着,就赶忙跑到裴岚身边看老太太,“吓死我了!小于他们中邪了这是!那虫子、死人……!吓死我了……”
他说话还是哆哆嗦嗦的语无伦次,一看就知道还没缓过来,只是强撑着。
老太太抓着裴岚的手忽然一颤。
裴岚原本想将老人家交给药农照看着,不知为何却改变了主意,迟疑了一下。金乌顺势扶住老太太的另一只手,借着这动作小声对他道:“你真要跟他走?那些人可都……说不定有什么阴招呢?”
裴岚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对前方的白袍人道:“还请带路。”
金乌在后头急得跺脚:“我也跟你去!”
“真神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等裴岚拒绝,白袍人就抢先开口,话里还颇瞧不上金乌,“闲杂人等,绝不可亵渎真神!”
什么狗屁真神!
还有,都是一起来的,凭什么裴岚能去,她就不能?
金乌气得直咬牙,含怒瞪着裴岚的背影。哪知道这人连头都不回一下,居然真的跟着那个白袍鬼走了!
把金乌急得不行。
偏偏裴岚临走前还把老太太交给她了,她只得按下脾气乖乖扶着老人家,心里早把裴岚骂了百十遍——傻子!滥好人!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呢,就玩一出以身犯险!这下可好,他逞英雄孤身入贼窝了,到了那里再有虫子,谁来给他挡呢?
要是换成她,她肯定……
好吧,她也不能就放着局面不管,但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哪有这么蠢的!
“裴岚还是老实了点啊。”昆五郎看到现在,摇了摇头,终于开了口。
“你不担心?”阮长仪用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说话注意点,“裴道友会不会是有什么打算?”
“老实归老实,他不傻,能被仲裁院派出来做事的,没那么容易吃亏。”昆五郎抱着胳膊这么道,仿佛对孤身离开的裴岚并不担心,“这里才是真的麻烦,不知道他想到没有。”
“想到什么?”阮长仪接着问。
金乌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却没有回头,仍旧盯着裴岚离开的方向。待那一灰一白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林中,她目光一转,看向了剩下的白袍人。
也正因此,金乌最先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
几乎就在裴岚走远的那一刻,几个白袍人同时抬了抬手,随着这一动作,其余的村民身形一晃,手里的铁器也微微动了——
“快拦住他们!”金乌一顿,“昆五郎!”
话音未落,数十道灵力凝成的风刃同时向四周人群袭去!
昆五郎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曾也是修士,濒死时才被人改造成了偃甲,因此外表与活人无异,内里却已经完完全全由机关构成,金铜为骨,铁齿铸筋,经由中枢核心运转灵力——所以,结界对他压根没有影响。
但他留了个心眼,一直不曾展现出来,便是为了这一刻给对方来个猝不及防。
风刃精准击在了白袍人和众村民的手腕处,无一遗漏,教他们吃痛松开了手里的东西。与此同时,流风转向,黑乌及时以风托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铁器,没让它们发出任何动静。
外围的修士顺势蜂拥而上,趁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以手为刃劈在他们后颈上,一个个地将人放倒。
整套下来一气呵成,配合得当,众人紧绷的弦这才松了几分。
两个小修士把秦识放在铁虎背上,便立即冲上前去,拿出储物袋里的药水往村民们嘴里灌。阮长仪也赶紧上前帮忙,昆五郎慢了几步跟在后头。
金乌和贾畴都没动,一个是要守着老太太,一个则是看着燕行。
“这些人果然没安好心!”金乌皱着眉,愤愤道。裴岚刚走,他们就想把村民全部喂虫子,怕是从一开始就抱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说完就感觉身边的老太太抖了抖,她想着是不是吓到了老人家,刚想安慰两句,低头却发现不对——老太太在笑。
而她颤颤巍巍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黄澄澄的金铃铛。
当!当啷——
老太太用力晃起了金铃。
金乌脑袋里嗡的一下,一时竟懵了。身后的黑虎怒吼一声,咬住她的衣服用力后扯,才让她险险躲过了在眼前炸开的一蓬血雾。
老太太就在她身边倒下了,头颅的位置化作无数飞虫,乌压压罩住了她的残躯。
“砰!”
“砰!”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不祥的爆炸声,那头的村民也接二连三蜕变成虫。头顶的黑云越积越大,密密麻麻几乎填满了视野,连风都开始变得沉重,竟是吹也吹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