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禽鸟才能发出这般叫声？
同样的疑问浮现在众人心间，与此同时，三只怪鸟也终于掠至众人近前，看那双翼展开足有二尺余长，形如大鹏，钩爪似鹰，在阳光下泛出一抹银亮色泽。
“是机关。”裴岚突然道。
秦直和贾畴也都紧盯着半空，还在辨认那抹银光究竟是金铁还是什么装饰，金乌便赞同道：“动作僵硬，形体也不像真正的猛禽，不是幻影就是机关……它们冲着那些虫子去了，这是要做什么？”
怪鸟仍在发出那种似埙似笛的奇异声响，经由山壁的回荡、合鸣，竟也有了几分起伏婉转，恍惚听来，倒像是某种悠长空灵的韵律。声音传到风墙之内，原本已显疲态的虫群瞬间躁动起来——仿佛收到号令一般，先前还四散冲撞的虫子迅速聚集，很快拥作一团，远远看去，那影子简直像只庞然巨兽。
而后，这头巨兽狠狠撞向了风墙！
“黑乌！”
“吼——”
金乌的呼喊与黑虎的啸声同时响起，四周风势愈烈，试图阻止虫群逃脱。
三只怪鸟却像完全没察觉到似的，一头扎进了狂风中，不消一刻就被吹歪了身形、掀断了羽毛。随着残缺的鸟羽纷飞落下，怪鸟的真面目这才渐渐显露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机关！”秦直惊讶道，“羽毛都是粘上去的，底下是轻钢做的骨架！”
金乌也看出问题来了：“它们在指挥那些虫子？黑乌，试试用风搅碎它们！”
黑乌闻言便要施法，却被裴岚抬手制止：“慢着……”他将鸟、虫二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沉吟片刻，却是道，“且让黑乌将它们放出，静观其变。”
“什么？”金乌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放出来让它们一起对付我们？”
裴岚也无从解释，只是道：“那飞禽机关似是冲虫群而去。”
别是胡乱猜的吧？
金乌狐疑看了他一会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后者目光平静，情绪藏得好极了，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会儿他倒是出奇地镇定，仿佛一点不担心那头发虫子。
“你真是……好吧。”金乌发现他是认真这么打算的，略一犹豫也便妥协了，横竖还有一道屏障挡着，玩脱了大不了就再造一回风墙。她拍了拍黑虎的脑袋，“黑乌，先让风停下吧。”
风势闻言渐歇。
此时，几只怪鸟的模样都已狼狈非常，羽毛掉了大半，翅膀上更是快秃光了，只靠骨架间糊着的一张薄膜破空飞行，摇摇晃晃半天才稳住身形。
虫群则是停留在原地，似乎还没闹明白情况。有些察觉风停了，便试探地想往众人的方向飞去。可随着怪鸟的鸣叫——应该说是机关发出的旋律——再度响起，它们就又像训练有素的队伍似的紧紧簇拥到了一起，缀在三只怪鸟的后头，浩浩荡荡飞向西面的山林。
“那方向……好像是我们去过的那山洞。”秦直眼看着那片“黑云”越来越远，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昨天没遇上它们。”
这时却无人接他的话。
裴岚抬手握住身前的佩剑，周围屏障顿时如融雪般消弭在虚空。他转过头，与金乌对视一眼。
金乌挑挑眉：“跟上看看？”
线索到了眼前，怎能眼睁睁放走？再说这些虫子一看就非善类，怎么也要确认它们会不会危及附近城镇。
几人心里都这么想着，连裴岚也只有一瞬迟疑，终究没有提起太危险让金乌留下的话，相反，他踩上飞剑，再次向金乌伸出了手。
“莫要跳下飞剑了。你想做什么，大可说与我听。”金乌跳上飞剑时，他特意叮嘱道。
“好了，就那一次，专心御你的剑吧。”金乌漫不经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跟拍黑乌时没两样。
“等等，为什么黑乌也要乘飞剑？！”秦直的肩膀被两只海碗大的虎爪搭着，黑虎的大半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让他身形都佝偻了几分，“它不是可以待在谷主的灵兽袋子里吗？”
他有些崩溃，黑虎也不满地甩着尾巴。它的两只后爪只能一前一后撑在窄窄的剑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万一虫子突然掉头扑过来，还得靠黑乌呼风来挡，你那个位置可最安全。”金乌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来。
秦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只能默默承受着肩膀上的“重担”，顺便心疼了一把自己的佩剑——这一只黑虎能顶三四个人的重量了吧，好重！他的佩剑都快飞不动了！QAQ
贾畴轻轻松松就从后头越过了他，还扭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对他点点头：“辛苦。”
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去了。
——别光说啊，你倒是替我搭把劲！实在不行咱俩换换呢？还有，不是说他这个位置最安全吗，你们别光顾着飞，好歹回头看看我啊！
秦直欲哭无泪。
黑虎抬爪拍拍他的肩，尾巴烦躁地来回甩——快跟上，主人都要跑没影了！
被一人一虎惦记着的金乌正盯着前头黑压压的虫群，嘴里再次提起了刚刚的问题：“你的属下都在后面，这下能说了吧——对这里，对那些机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岚同样盯着前方，却不答，沉默了片刻才反问道：“你来此地，当真因为那石片？”
他这么问，显然就是知道什么的意思。
金乌眯了眯眼：“实话说，不全是。但跟这地方没关系，我原不知道你的眼皮底下竟然有这样古怪的地方——是因为兽谷里有点事，我需要离开一阵；又正好叫我找着了石片，就用它当了借口，才能诓我妹妹接手事务。”
裴岚皱了皱眉：“什么事？”
“兽谷内务，与你无关吧裴大城主？”金乌不轻不重地驳了句，“城主在打听私事前，是不是也该给我透露两句？”
裴岚又默了默，才含糊道：“我只知，此处曾封印阴煞。千年过，煞劫临，算来正是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