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闵青书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吐了口气,道:“陈公子,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把家产给你,但染方……你得给我。”
陈浪道:“染方?刚才你都亲眼看到了啊,染方失败了。”
闵青书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咬牙说道:“她就是个孩子。”
“孩子又怎么了?科学实验从来不看年龄的,那么多伟大的化学家,好多都是孩提时候就展现过人才华的。”
闵青书怒而拂袖:“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化学家。”
“既然没有染方,那我为何还要给你家业?”
陈浪道:“看来闵少爷还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逻辑关系,我要你的产业,不是趁火打劫,而是在帮你分忧。”
闵青书怒极反笑:“帮我分忧?真的好好笑。”
陈浪叹了口气,道:“闵少爷,我一直都把你当一个聪明人,怎么你……”
“罢了罢了,我喜得贵子,心情大好,就给你做做科普好了。”
闵青书嘴角下撇:“什么是科普?”
陈浪道:“首先,我有一块牌子。”
闵青书铁青着脸:“能不能别提牌子。”
陈浪道:“提,必须的提。”
“这块牌子不仅能参你们闵家一个欺君之罪,同时也能帮你们闵家开脱,说你们只是无心之失,尽可能的减少你们闵家的损失。”
“到时候你们只要舍得拿钱,除了我拿走的那部分,其余的闵家产业,多少是能保得住的。”
“其次,因为打仗的缘故,岁布份额不减反增,据我的推测,多出来的这一部分岁布,大概率是要给刚刚立国的大金。对于大金来说,岁布的款式、颜色都不重要,只要能御寒就行。”
“如此一来,你们可以通过做普通的布,来填补岁布的份额,虽然传出去不太好听,但总好过抄家灭族嘛。”
“长此以往,你们大概是可以达到赖家的水准,但称霸秦州路的布行,就不太现实了。”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家族产业能保住就烧高香,别要什么自行车了。”
闵青书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扔了出去。
陈浪道:“二十文一个,记得赔钱。”
闵青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并未做声。
陈浪接着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总是要学会接受现实。”
“当然,你如果真的不想接受,也行,那就赌运气嘛,赌你们闵家的染工,能在几个月内解决染方的配置问题,到那时候你们什么都不用付出,继续美美的当皇商,还能顺带打压一下我。”
“只不过这个染方,是徐梦茹用了几年时间配置出来的,但她也已经放弃了。而我的化学知识也都还给了老师,目前还在慢慢摸索阶段,估计要用个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到中学时候的水平。”
“如果说以上两条路子你们都不想选,还有最后一个退路,那就是去京城找大佬,内阁、六部,皇帝宠妃什么的……银子跟雨滴似得砸下去,说不定能硬生生砸出一条路来。”
闵青书看着自己的微微颤抖的手,道:“姓陈的,你心真毒啊。”
“你把我闵家逼上绝路,却又用一副替我闵家考虑的口吻跟我谈话,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
陈浪淡然道:“肉做的。”
“而且你也别把自己整的跟小白花似得,好像多无辜。这场战争是你们闵家主动挑起来的,现在战败了却摆出一副受害人嘴脸,这才是真正的让人恶心。”
“何况我只是再跟你分析,这件事儿最终可能出现的几种结果,也没有逼迫你非得按照我说的话做。”
“当然,我的手段可能过激了一些,那是因为你们不讲武德,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郭强是你请的,别以为把他的背景弄得天衣无缝,我就真的查不出来。”
“我说过了,我有一块牌子。”
闵青书霍然起身,道:“牌子牌子牌子,你他娘的除了牌子,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到底是什么牌子?”
陈浪慢悠悠的拿出腰牌,展示给闵青书看。
闵青书双眸瞬间瞪圆:“诏狱司……”
陈浪道:“你应该知道,诏狱司是个什么地方,倘若将来你们闵家真的被降了欺君之罪,全家都得去诏狱司报道,等于说你会落在我手里。”
“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就不会用商人的方式跟你打招呼,而是……你懂的。”
“说了这么多,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计较,只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我给你这个时间,但不会太长。”
“回去吧,跟家里人好好商量。”
“茶杯就不用你赔了。”
闵青书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背影看着特别的萧索,陈府众人看到他这幅样子,都莫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同情。
紧接着又对陈浪,生出了强烈的畏惧。
谁能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家主,背地里竟然是诏狱司的人。
诏狱司,那可是大燕朝现实版的阎王殿啊。
家主啥时候混进去的,在里面是个什么职务啊。
等到闵青书离开后,陈浪看向众人,道:“都看我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一哄而散。
陈浪正准备去哄儿子,贺晋陵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卑职有事……”
陈浪挑了挑眉,道:“书房说。”
贺晋陵点头,跟着陈浪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关上门窗,贺晋陵急切的说道:“大人,刚得知的消息,大金立国,辽国萧怀义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平叛,内阁意欲暗中支援金国,借此削弱辽国的国力。”
陈浪点了点头,“这个我刚刚知道了。”
“我更想知道耶律修哥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因为打仗,削减红颜醉、啤酒的份额。”
贺晋陵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递给陈浪:“吴乐发来的密报。”
陈浪取出密报,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归纳起来就四个字。
一切照旧。
陈浪将密报放到油灯上点燃,似笑非笑的说道:“还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