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的意识像是被一道墙给弹回了身体中。
她清醒的瞬间,就要钻出水面,先吸一口气再说,却有一只手抢在她起身之间。
哗啦啦,男子强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三七顾不得说话,先大口大口喘起气儿。
憋死了!
等她终于喘匀了气儿,骤然意识到不对劲,她在男人怀里抬起头,四目相对。
“啊!!!!”
“燕度你给我滚出去!!!”
燕少将军手忙脚乱的退到屏风后,中途几次左脚绊右脚,险些栽在地上。
他面红耳赤,眼前浮现的还是先前乍见的美景,心跳宛若擂鼓一般,呼吸都不自在的变沉,脖颈间皆是痒意,耳畔好像又回荡起了三七的喘气声。
啪——
燕度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让自己清净下来。
屏风后又是一阵东西摔翻的声音,隐约还有闷哼声。
“三七!”燕度心里一紧,“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你离远点!把眼睛闭上!”
“我不会擅闯的,你小心点。”燕度叮嘱了句,入耳是屏风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那声音实在有些折磨人,“我先出去。”
燕度大步往外走,不忘把始作俑者死狗小王也给拖出去。
船舱外,燕度半蹲着,左手掐着狗脖子,语气危险:“你不是说三七有危险!”
小王也心虚啊:“三三先前是想淹死自个儿嘛,她把自己封在浴桶水里,我又打不破那结界,只能找你啊,怪你!你明知三三在沐浴,不知道戳瞎双眼再捞她吗!”
“燕度小儿,你就是假公济私,趁机占三三便宜!”
小王一顿颠倒黑白。
燕少将军气笑了,刚准备把狗子丢江里,洗洗它那张颠倒黑白的嘴,少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冷冰冰的,饱含威压。
“你们,都给我进来!”
一人一狗停下械斗,都低眉垂首的进了屋,手脚放轻,呼吸放缓,唯恐出气声儿大了,激怒屋中人。
三七穿着素锦罗裙,青丝如瀑披散着,发丝还带着潮气,与白裙相衬,宛如绝美的水墨画。
燕度怔住,一眼万年般,竟是再挪不开眼。
“你还看!”三七羞怒,“你先前看到多少了?”
“什么都……”燕度视线挪开半寸,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固执的看向她,目不转睛,话到唇边一变:“都看到了。”
“都、都、都看看到了?”三七双目逐渐放空,整个人像个被慢慢煮熟的虾米,红的发烫。
燕度眼看着三七要熟冒烟了,他不自觉握紧拳,只觉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怀里升腾起热意,又不受控的想到先前的旖旎美景。
“屋子里……还有水吗?”
“啊……”三七下意识回道:“洗澡水,冷了……”
燕少将军闷闷点头,“就是要冷的,借用一下。”
他大步进了屏风内。
三七听到了水声,瞬间回过神,意识到了燕度在干嘛,头皮都要烧着了,她羞的都要原地打出一套王八拳了。
“那是我……用过的……”她声音越来越低。
把自己泡进冷水里降温的燕少将军也后知后觉,但他已置身于水中,浴桶内的汤水满满都是少女身上的香气,燕度抬起一只手,狼狈的捂住脸。
昏头了,真的昏头了……
这不是泡冷水澡,这是烈火跳进了油锅里!
小王已经看呆了,也没听说这人思春儿后会变傻蛋啊,燕度和三三傻的哟……
小王爪爪盖住眼,没眼看,没眼看!
半炷香后,两人一狗都彻底冷静了,重新坐在一起说起正事来。
三七也说起了自己的这一次尝试。
“那感觉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样,我瞧不清也听不清,像是进入了谁的身体里。”
“恍恍惚惚间有个女人靠近了那具身体,我没忍住扇了她一巴掌。”
三七回忆着说道:“我感觉那女人要伤害那具身体,本能就出手了,且那女人给我感觉很奇怪……”
“她像个贼,我竟觉得好像被她偷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似的,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股阴湿鬼气,让我讨厌极了,一闻到就控制不住手痒。”
“我打了那一巴掌后,意识就被弹回身体了,之后也尝试过再进入那种状态,却怎么也进不去了,老是被弹回来。”
小王听完后,心里警铃大作。
将三三弹回身体的那股力量,显然是因果屏障,因果屏障只会保护三三,显然是三三这次‘梦行’遇到的人,让因果屏障感知到了威胁。
而能让三三本能的厌恶,那个小偷女人与她身上的阴湿鬼气,只怕来历不简单。
没准……还与那些叛徒有关!
“三三,安全起见,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冒险了。”小王一脸严肃:“这一次你的意识回到了体内,万一下一次回不来了呢!被抓住了怎么办!”
三七眸光微动,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抓’字。
燕度也有所察觉,但他没说话,只是等着三七自己的决断。
三七看着他俩,无奈的叹了口气:“再说吧,不过,我觉得对方或许已经发现我了。”
小王神情一凛。
三七却突然拍了拍它的狗头,指尖在它鼻头轻点了两下。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小王一愣,下意识抬眸望向她。
“一味逃避躲藏只会变得懦弱,比起隐忍不发,我更喜欢撞得头破血流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三七眼瞳漆黑无比,这一刻的她,似她本身,又似她曾经。
“犯禁者,送去投胎便是。”
轮回狱主不喜杀戮,她只喜欢送人去投胎罢了。
小王灵魂战栗,就是这个味儿!它记忆中的三三回归了!
“杀杀杀!这些狗杂碎,只要他们敢来,咱们嘎嘎乱杀,杀个够本,吃个尽兴!”小王狗血沸腾!
其实三七心里隐隐还有种预感,她这次‘主动梦行’是为了寻找大王的线索,她在‘梦’中的所见所感,会不会就是大王的感受?
她在‘梦’里进入的身体,会不会就是大王的?
她尚不知大王落入了何人手中,又身处何地,但那种熟悉又令她膈应的阴湿鬼气,她有种直觉,对方会来找自己,而大王,或将成为对方手里的筹码。
既是筹码,那在对方找上门之前,对方定不会要大王的性命。
正这时,南浔的声音在外响起。
“将军,郡主,出怪事了!”
“刚刚江面上飘来了一副棺材,那棺材诡异的很,你们快去瞧瞧吧!”
三七和燕度对视了一眼,两人一狗出了船舱,朝甲板那边过去。
棺材已被捞了上来,十几个亲兵累得气喘吁吁,周副将也抻着腰,见三七他们过来了,赶紧道:“郡主,这棺材忒邪门了,怕不是有几百斤沉,竟就浮在江面上,还一直追着咱们的船跑。”
闻书和傀一站在棺材旁警戒着。
“这棺材的很是奇怪,似石非石、似木非木、似铁非铁。”闻书说道:“我与傀一试过联手将它打开,却无法撼动丝毫。”
三七示意其他人都退远点,她与燕度还有小王上前,小王试着啃了口,差点崩了牙。
三七手放在棺材上,感知着棺中物,但她的力量竟被这口棺材给阻挡住了。
倒是燕度,在看到这口棺材后,莫名有种熟悉感。
隐隐间,似有股力量在催促牵动着他。
他伸出了手,指尖刚刚触碰到棺盖。
只听砰的一声。
棺材震动,似有活物在里面撞击着棺盖。
“小心!”燕度第一时间拉着三七后退。
下一刻,棺盖自己划开,像是冷窟的大门被大开,冷雾逸散中,一只苍白的手耷在了棺盖上。
紧跟着,一个削瘦苍白的身影缓缓从棺中坐起,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浑身上下都结满了冰霜,他手腕上有一圈红线,在他眼尾处有一个半圆月牙形状的符纹。
他掀开眸时,一双眼睛竟是浅金色的,似妖似仙。
那双眼,直勾勾的望向燕度和三七,那张脸上,笑容渐起。
“终于找到你们了……”
“还记得我吗?小十。”
小十。
这个名字一出,三七尚无反应,燕度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