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寂静无声的房间里。
琐碎的声音几乎一刻不停。
翻身,起来去洗手间的脚步,哗啦啦的水声。
随着孩子醒来,噪音停止。
孩子睡去,噪音重启。到天色渐明,依旧没完没了。
隔天的赵晓倩神色依旧。
现在不照顾孩子,大把时间泡在厨房里的余怀周不停的找事。
嫌赵晓倩洗的衣服不干净。
拿下来再洗一遍。
他之前洗衣服大都在洗涤室。
手洗的少,几个洗衣机分门别类,再分开消毒烘干。
这次抱着个盆,赵晓倩抱着孩子在哪,他拎着放在哪。
就在她眼皮底下,一边洗一边叭叭叭的嫌弃她洗的不干净。
赵晓倩拖过一遍的卧室地面。
他在她眼皮底下反反复复的又拖了三五遍。
不用扫地机器人。
没苦硬吃的蹲在地上,用湿纸巾,消毒纸巾,干纸巾,再用毛巾。
这横眉冷眼挑刺不断,在赵晓倩到傍晚都未曾搭理,也没看他一次后突然猛烈了。
余怀周冷不丁踹翻了一个凳子。
在赵晓倩身边熟睡的孩子被吓了一跳。
呜咽一声,小嘴巴往下弯,赵晓倩抱起来在怀里拍了拍。
安抚下来后扭头,在今天头一次看向余怀周。
余怀周戴着围裙。
头发比昨晚还要凌乱。
手臂垂在身侧,拳头紧握,怒目圆睁的样子说不出的吓人。
赵晓倩上下扫视他一眼,古井无波的回过头,依旧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意思。”余怀周突然爆发了,“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余怀周压低声音怒吼,“你想干什么!”
赵晓倩的回应是捂上孩子的耳朵。
余怀周胸膛急速起伏,一字一句挤出字,“你到底想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随着赵晓倩迟迟没答,余怀周脖颈布满青筋,歇斯底里,“说话说话说话!赵晓倩,你他妈给老子说话!”
赵晓倩终于说话了,轻飘飘的,“我干什么了。”
这话说的无所谓极了,像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干。
但更像是干的事对她很无所谓。
余怀周像是被松开扎口的气球,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泄了气。
原地呆站几秒。
弯腰把凳子扶起来,转身去厨房。
这晚赵晓倩临睡前余怀周没进来打地铺。
中途因为孩子醒来。
余怀周在了。
盘腿坐在床下的地铺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赵晓倩扫了眼便收回。
躬身抱孩子。
不过一下,皱皱眉甩甩胳膊,“你转过去。”
余怀周不动如山。
孩子饿的冒出了哭腔。
赵晓倩像是真的没力气把孩子抱到里面。
单手扯起一旁的尿不湿草草挡了下。
第一次算在余怀周眼皮底下喂起了孩子。
寂静的房间里,大口吞咽声不断。
草草挡着的尿不湿突然垂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让直勾勾盯着她的余怀周呆怔住。
缠绕他全身的冷凝和阴沉突然不见了。
他放在盘起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瞬。
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急速攀升的情欲迅速变红。
他有点狼狈和仓皇的别开头。
几秒后蓦地站起身。
没进赵晓倩房间里的洗手间,开门出去了。
没察觉在门关上后,像是睡着的赵晓倩重新睁开眼。
眼底没半分睡意的看着房门。
瞳孔里的困惑和复杂层层攀升。
那天赵晓倩的吻。
她一次没提过,余怀周也一次没再提过。
俩人瞧着似乎和之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余怀周暴躁了很多。
随着时间一点点溜走,电视新闻正式播报境外的战争结束了,正式朝联合发出成立的需求。
代表游朝要从境外回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离开京市。
而赵晓倩一直不冷不淡,和之前一样不怎么和他说话。
余怀周的暴躁中又夹杂了一种说不清楚的萎靡。
孩子对外的事一直是余怀周负责。
什么时候做检查,什么时候打疫苗,之前余怀周没提,赵晓倩不清楚也没提。
这天余怀周开车带她们来医院。
赵晓倩才迟来的知道她到了检查刀疤和子宫的时间。
但孩子缺了两次疫苗。
还有。
余怀周瞒着她给孩子办好了出生证明。
名字叫余久安。
这个名字没问题,可姓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户籍所在地不是京市,是和平岛。
孩子归属权余怀周之前一直在叫嚣,但到底也没说清楚最后归谁。
她怎么也没想到余怀周瞒着她已经把孩子落了户。
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真的把孩子的户口落到和平岛。
哪怕是落到他们现在住的锦绣和庄也好啊。
最起码是京市的户口,而不是个偏远的小岛。
赵晓倩难以置信,“你知不知道京市的户口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京市的户口可以直接让孩子就近上公立学校,接受应试教育。
赵晓倩的孩子不一定要上公立学校,完全可以上贵族学校。
她本身也感觉公立学校压力太大,作业太多。
如果不上公立学校,高考什么的自然不用去户籍所在地,也不用怕教育体系有区别。
但这个户口不止和教育有关系。
代表余怀周这个口口声声说必须要孩子的爸,压根就没真的为孩子的以后想过。
赵晓倩不明白。
虽然以余怀周如今被标了颜色的地位来看。
即便是没房产,他想把孩子的户口移到京市也很容易。
但出生就落户京市不好吗?
多少人做梦都想孩子的户口可以落在京市,享受京市的教育资源,他为什么会不为孩子着想。
赵晓倩即便是难以置信,也是正常的询问。
余怀周却瞬间涨红了脸,直接和她争辩,“上哪的户口有区别吗?这是我的孩子。”
他强调,“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余怀周的孩子!”
这一连串的话激起旁边之人的侧目。
余怀周红着脸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什么看!”
一句看什么看并不能挡住她们的目光,反而让旁观的目光越聚越多。
无声的给余怀周一种错觉。
她们在质疑。
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吗?
他手掌松松握握,蓦地抬手捂住了赵晓倩的眼睛。
在赵晓倩想避开时,一手牢牢捂着她的眼睛,一手拽着她朝外走。
桎梏的手到一楼大厅才松开。
余怀周拉着她的手腕,“回家,明儿再带他来打疫苗。”
拉了下没拉动。
想再拉时,赵晓倩开口,“你的孩子没带。”
赵晓倩检查加上注射疫苗需要不短的时间。
余怀周拿了婴儿推车,孩子在里面。
而婴儿推车被护士推走带去检查了。
余怀周涨红的脸白了,拉着赵晓倩扭头就想朝楼上跑。
不过一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冷着脸,“你在这等着,哪都不许去。”
他警告,“如果你敢乱跑,我发誓,你再也别想看见你的孩子!”
方才还是他的孩子,威胁赵晓倩时变成了她的孩子。
赵晓倩深深的看了他眼没应声。
余怀周看看楼上,回头看她再重复一遍,“在这等我,我抱着孩子就下来,我们回家。”
“你听见没有!”
赵晓倩恩了一声。
原地站着没动,注视着余怀周一步三回头的飞快上楼。
到瞧不见余怀周的身影后,赵晓倩垂头重新看掌心里孩子的出生证明,拦下个路人,“可以借我手机用下吗?”
余怀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拽着婴儿车乒乒乓乓下来的时候,赵晓倩在原地。
他轻吐出口气,冷冰冰又硬邦邦,“走吧。”
赵晓倩和他一起回家了。
隔天提出再带孩子打疫苗。
余怀周还没说话,赵晓倩补充,“这几针疫苗对他很重要……”
“用你说!”余怀周打断,凶巴巴,“这是我的孩子,我比谁都清楚。”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起初很安静。
快到医院的时候余怀周冷不丁再次发了脾气,“我没及时带他去打疫苗是因为在边界城大把的孩子没打疫苗也一样活!”
“你们这的人以前没有,同样的活,疫苗并没有这么重要。”
赵晓倩偏脸看窗外没理他。
在车停下时解开安全带想下车,听见余怀周迸出一句,“我不是不爱他,这是我的孩子,我比谁都爱他。”
赵晓倩按在开门键上的手顿住,抬头在后视镜和余怀周对视。
许久后想说点什么。
余怀周已经率先打开门下去了。
到一楼的时候混乱突生。
不知道哪冒出一群人把落后了余怀周和孩子两步的赵晓倩隔开了。
等人群散去。
赵晓倩已经不见了。
她被混在人群中的南珠拉去了旁边拐角。
南珠没明白,“为什么打电话让我偷摸的来?”
赵晓倩没解释,接过她递来的牛皮纸袋。
匆匆打开一目十行看完。
眉头一点点的皱紧,“余怀周和秀莲真的是夫妻吗?”
“是啊。”
和平岛上的民众是边界城迁过来的。
他们入了国内的籍贯。
但想要查出来具体的信息,需要等到年后人口普查,系统大更新。
现在系统那除却早就有的余怀周信息档案,别的人员一概查不出来。
秀莲入学用的身份文件,都是当年身为边界城城主夫人在国际申办的档案。
系统中查不出来,似乎不能就这么果决的断定余怀周和秀莲的婚姻从边界城延续到了国内。
可当初余怀周给赵晓倩申请解禁的理由是因为赵晓倩和秀莲长相相似。
后来只是解禁,什么后续都没再做,赵晓倩在网上依旧臭名远扬,代表的的确确是为了秀莲。
最铁证如山的是给秀莲申请进保护系统的理由为秀莲是和平岛岛主。
这岛是余怀周买的,余怀周才是所有者。
突然加上秀莲只能说明夫妻二人共同持有。
不是夫妻是什么?
更何况余怀周可从来没否认过他和秀莲不是夫妻。
南珠补充,“我和秀莲见那面的时候,对她的称呼是余太太,她没否认。”
余怀周没否认,秀莲也没否认。
南珠确定道:“他们的确是夫妻。”
“可……”
南珠视线和赵晓倩一样落在她找她要的余怀周在档案中的户籍信息,“可什么?”
可孩子落户的和平岛是81号。
并不是余怀周身份证和现在在系统中没更新,原始的01号。
还有……
出生证明上标注。
父亲是余怀周。
母亲是……赵晓倩。
如果他们是夫妻,这样……对吗?
南珠没理她的怔讼,说正事。
“游朝明天回来。”她嘿嘿乐,“拿到贸易权了。”
南珠之前想把余怀周赶出去。
左思右想,用钱没用,游朝和她的现金流加起来远没有余怀周砸进去的多。
赵晓倩也绝对接受不了欠他们这么多钱。
衡量许久。
敲定用权。
和平岛正在基建中,但边界城的子民早在第一时间就迁过去了。
边界城的人一走。
空下来的境外下一步就是要成立。
国内之前分了不少东西。
成立后再想从中谋求利益,没那么容易。
而且境外也防着,不会放他们的人进来。
但有个人是来去自如的。
这个人便是只能他欺人,不能被人欺的游朝。
他从余怀周那抢了不少的矿区。
后余怀周又从他那用矿区十年的收益套现给和平岛基建,代表他拥有余怀周名下所有矿区目前的所有权。
并且两方没开打之前,他就在那布置了不少人手。
游朝不止来去自如,权利更是被顶到了极点。
他本上次回来就不走的。
因为南珠想要把余怀周赶出去,复又去了境外好几趟。
和八大州里的勋贵里应外合,忽悠加上威胁。
运作一个多月。
把境外成立后对外的运输和贸易权抢到了手里。
游朝自己吃不下这块大饼,且境外不会让他吃的畅快。
最好的法子,就是获得国内的支持。
这对游朝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对想畅通无阻在那地管理矿区,并且发展的国内更是泼天的富贵。
按理说两方该合作愉快。
但游朝并不是非要这笔钱,国内却不是。
他的无所谓,导致谈判的天平从开始就歪了。
南珠问赵晓倩,“你想好了吗?是要余怀周,还是要把余怀周赶去和平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