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到一处湖泊处，老黄牛蹲下身子，就将祁貉安放了下来。
祁貉安扫视一圈，此处灌木葳蕤泼洒，树木丛生，这里应该就是织女下凡洗澡的地方了。
细看之下，在湖泊的周围，有几块灌木都已经被压趴下，那应该就是牛郎的藏身之处。
“水底有离开这个副本的路。”老黄牛说，“离开这里，祁貉安。”
祁貉安惊诧了一瞬，又随即明白了老黄牛的身份，能够在这里留出一条离开的路的，只有构建副本的人。
——噩梦。
“我要是不离开呢？”
“不离开你离死就不远了！”噩梦道，“火已经烧起来了，很快，就会烧在你们身上。”
祁貉安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找了个石头，托着下巴盘腿坐了上去。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噩梦催促道，“快点离开！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你不就是希望我不离开吗？”祁貉安反问道。
噩梦再次说道：“杀死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们本就是一体！你为什么连自己都不相信！”
“就是因为我们是一体，我才不相信你。”祁貉安道，“来，让我猜一猜，你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在悼念中再次创造一个S级副本，你又不敢杀死我和顾屿，难道只是简单地给我们找点绊子？”
“这很不合理。”
祁貉安站起身，半蹲在噩梦前，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台老式电视机，“我是什么时候，分化出来你呢？”
“黑袍代表了我对顾屿的爱和恨，那你代表了什么呢？”
他抬手，拍拍噩梦的脑壳子。
“我的意识一共被困在这里面两次。”
“第一次，是在死日小镇，我被水娘娘杀死，再次醒来就在噩梦空间了，也应该是那时，黑袍掌控了我的身体，又将顾屿呆在了我的面前。”
“第二次，就在不久前，我中计导致意识混沌，你在将我的意识困在噩梦空间，也是那时，黑袍顶替了我的身体。”
“看似，你在给我提供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选项，不仅可以囚禁顾屿，永永远远和他不分离，而且还可以掌控伊甸园。”
“实则，让我们一起想想，是不是缺少了一个人呢？”
“黑袍，他又在哪里？又在做点什么呢？”
“他应该杀了黄牛精，彻底杜绝我们离开这里的办法，让顾屿的命，彻底逼迫我和你们站在一起！”
“显然，他做得更绝，陈警官和严警官也来了这里，应该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杀死安心的罪证了。”
“到时候，我就再也无法辩解了，而顾屿也发现，是我拿走了他的心脏，固执地不肯还给他，这样他就会厌恶我”
祁貉安勾了勾唇角，赞赏性地拍拍噩梦的脑壳子，“做得不错，一石四鸟，我彻底完蛋了，我回不去了，你们成功了。”
明明他的语调上扬，咬牙清晰，让听者极其舒服。
可是噩梦却在这几句话中听出来浓浓的杀意，刺啦一声，电视机的屏幕闪烁了一下，“祁貉安，你无路可退了，逃吧。”
祁貉安摇摇食指，唇边裂开的幅度越来越大，“我为什么要跑呢？我只做错过一件事，那就是分化出来你们，人类的情感，还真是强大啊。”
“噩梦，我知道你是什么分化出来了。”
噩梦道：“什么？”
“我的恐惧。”祁貉安用手捂住脸，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哽咽，“我害怕顾屿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害怕他会再次远离我，我真的很害怕啊。”
噩梦道：“祁貉安，你不用感到恐惧，你只要把他囚禁起来，让他永远无法离开你，不就可以了吗？你现在不是那个无力的人了，现在你有足够的手段去将他捆在你身边。”
祁貉安摇摇头，此时，他也平复下来的心情，“我不会那样做的，我永远也不会那么做的，而你们也永远不可能成功。”
噩梦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祁貉安！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真是可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到底在欺骗谁？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你的一切情绪变化，你欺骗是什么有用的！你根本就不可能对顾屿放手，你也根本不可能接受顾屿再次离开你！”
“而且，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你无法改变了，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我们！”
“我们是一体的！祁貉安！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祁貉安抬起头，“你们还是忽略了一件事，不妨想想，我的心脏在哪里呢？”
“我在悼念十几年，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嗯......让我帮你认真思考一下吧。”
“那辆来自死亡车站的大巴车是什么时候出现呢？X小组的成员是什么开始出现在悼念中呢？而我的心脏又在哪里呢？”
又是刺啦一声，噩梦的电视机屏幕再次闪烁，黑白小点再次占领了这屏幕，上面只有一行蓝色的字体，“......什么时候？”
“没事的，你有足够的时候去思考。”
祁貉安举起一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了电视机上。
“还是很感谢你，感谢你让陈小平，哦不，箫晨歌警官来到了这里！十二年前的悬案该破了！”
噩梦断断续续的声音流露出来，“你不可能彻底杀死我的！你不可能彻底杀死我的！我是你的分体.....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
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下，噩梦的声音也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轻。
就在此时，一串讥笑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祁貉安，你还是算错一点，我还给你留下了最后一份礼物。】
【敬请期待吧。】
随着那道声音消散，噩梦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貉安也呕出一口血，他就着这口血，在石头上写下，“河底、离开”后，又用那堆废铁，再次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取出了那颗还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他扭头看向河西村的方向，大火已起，蔚蓝色的天空被染成了玫瑰红，黑烟宛如条蛟龙般嘶吼着冲上青天，却又在天际消散。
忽然，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般，浑身一颤，眼眸兀然瞪大，整个人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顾屿他们成功了。
他们杀死了黑袍。
真好。
他们离开这里了。
不过这里不会毁灭的，因为存储器存储的力量早就交到了顾屿手上。
顾屿，带着我的灵魂，完完整整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顾屿。
“顾安！顾安！”
那声音好近又好远啊，顾屿，请不要忘记我。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沾上祁貉安血液的废铁中闪烁着一点红色。
【祁貉安，感谢你为伊甸园做出的一切。】
【最后一份礼物，希望你可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