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琰风的反应江西西不用想都知道。
但这跟她无关。
她转头去了老村长家,悄然在他家桌上留好存户的休书后离开。
她像一只自由的蝴蝶,浑身轻松地飞向远方。
陈家。
暂住的清风宗众修士围聚在一起,桌上已经摆好了傍晚的吃食。
两个巨大的大铁盆,一个装菜一个装白米饭。
米饭是白花花的普通米饭,但菜盆里的菜却是蔬菜和肉糜混合的糊状物质,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食物的香气,却又夹杂着一丝腐败的气息。
两个盆都堆满了,高高鼓起,宛如两座小山。
但座位还空悬一人,迟迟未归。
福德,还没有回来……
慈舟真人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算了,不等他了,先用饭吧。”
众弟子也是饿了,抓起筷子和碗,乒铃乓啷盛饭夹菜。
清风宗弟子们饭量惊人,每个人都端着比头还大的碗,疯狂地往嘴里进食。
吞咽声,咀嚼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
院门被人推开。
傅琰风拄着拐走进来,龙凤胎一左一右扶着他。
“师父。”
慈舟真人头也没抬,继续伸出微胖的短手,跟弟子们争夺吃食。
他们的吃相并不文雅,沾满肉糜的嘴脸和哼哧哼哧的咀嚼声,令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围着食槽的猪。
傅琰风压下心里这种大不敬的想法,垂眸静静地等他们吃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用完饭。
慈舟真人微笑着问:“琰风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这个新收的徒弟,慈舟真人很满意。
他的灵根明亮极了,跟宗门里最强悍的那位初年轻时亦有的一比。
那位如今已是破丹结婴,他这新徒儿未来的仙途亦不会短到哪里去。
傅琰风沉声道,“师父,徒儿在村子里找到了老魔头的女弟子,即徒儿的妻……前妻。”
慈舟真人脸上笑容缓缓收敛,“是吗,原来她还藏在清水村里面呢?她现在在哪里?”
傅琰风面色铁青道:“之前在一孙姓妇人家中,但她当时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徒儿……没能留下她。”
傅琰风留不住她,在慈舟真人的意料之中,他宽慰:“她手中有法器,你又如何是她对手。”
傅琰风咬了咬唇,心中羞赧。
但他没敢说,江西西连法器都没动用,就把他整治得服服帖帖。
只低头道:“师傅,是我无能。”
“师父!”旁边弟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提醒,“福德师兄不见,是不是跟那女子有关?”
慈舟真人缓缓点头,“很有可能。”
他朝傅琰风招招手,“她与你接触过,你过来。”
傅琰风让龙凤胎松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面前。
“师父要出手了,师父要用仙法天赋了!”
院子里所有清风宗弟子都屏气凝神,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眼神羡慕又敬仰。
傅琰风眉头紧锁。
什么仙法天赋?
突然,院子里的温度开始骤降,周围空气中水气重得几乎滴水。
傅琰风感觉到一股寒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慈舟真人的背后缓缓升起。
它的形状模糊好似一团浓雾,雾中血红的眼睛却宛如灯笼挂起,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只巨大的,没有皮毛的畸形类犬生物。
长满肉瘤,獠牙外露。
它从慈舟真人的身后走出,尾巴有九根,像肠子一样,一头连接着自己,一头连接着慈舟真人的后背。
慈舟真人垂眸,微笑着对吓傻了的傅琰风招手:“好孩子,让我闻一闻。”
他低头,那怪物也俯身低头。
轻嗅过后,它奔向远方。
傅琰风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九根弹跳的肉肠被怪物扯得着延伸至远方,越来越细,越来越细……
最后消失不见。
“往那边跑了……”慈舟真人眺望远处,怅然道:“有血腥味,也有福德的气息,福德,回不来了。”
“先休息,明日去寻她。”
“是,师父!”
慈舟真人转身回屋。
清风宗弟子们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一脸潮红,眼神向往地议论着。
傅琰风则咽了口口水,看向周围清风宗弟子,“各位师兄看见了吗?那个怪物。”
其中一人闻言,瞥了傅琰风一眼,低叱道:“小师弟慎言,什么怪物,那是师父的法相九尾狐。”
另一弟子便低笑:“师兄你别凶他,凡人是不太懂的。”
傅琰风面色一烧,心沉下来。
他都好久没被人暗讽无知了,他在书院里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学生。
但他有自己的自尊,拉不下脸询问他们。
小月亮眼睛转了转,她拉着哥哥走到清风宗弟子中仰头问道:“哥哥们,什么是法相啊,你们都有吗?”
粉雕玉琢的孩子谁不喜欢。
这些弟子纷纷逗她,将两人抱上桌子坐着。
“是啊,我们都有哦,以后你和你哥哥也会有。”
“仙法天赋便是法相的能力,法相越强,也就代表实力越强。”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解答中,夜幕渐渐低垂。
天便黑了。
点点星光坠落溪流,江西西站在溪边石头上,舀了把水洗脸。
不远处的树上,拴着她用大铁剑换来的驴车。
驴子又老又瘦,快病死了。
就这,还是她跟驴主人央求好久,才换来的。
临走前,他抱着铁剑一脸吃了亏的样子。
江西西就有一点无语。
那铁剑非凡物,他就算不自己用,放家里镇宅驱邪也绝对好使。
他赚大了好么。
但是没办法,所有人都不识货,只有他愿意换。
江西西洗了脸,又开始洗手,琢磨着今晚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睡一觉。
甩了甩手上水渍,江西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从水里伸出一只惨白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