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西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快速抽手。
然而这手就像是长在了她的手腕上一般,根本甩不掉。
它太白了,像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变得肿胀滑腻,光滑白皙得让人头皮发麻。
江西西浑身冒冷气,她从脚下抓起一块石头,朝握住自己的鬼东西用力砸去!
那东西似乎是尖叫了一声,眨眼溃散成一团虚影,缩回水中。
江西西起身后退好几步。
这是诡异修真世界,她要习惯她要习惯她要习惯!
在心里说了三遍之后,江西西压下心悸的感觉,转身头也不回地去牵老驴。
“走。”
河边危险,不知道那鬼东西会不会从河里爬出来,最好还是换个有村子有人气的地方过夜。
江西西心里打鼓,坐上驴车赶驴。
然而这鬼树林子很大,她往前走了许久依旧走不出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地面上,树影摇晃,江西西看着这棵树,脸色一沉。
这不是刚才她栓驴子的树吗?
她走了这么久,竟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抬手将腰间的黑鞭抽出,江西西厉声道:“什么鬼东西作怪,给我滚出来!”
四周的树影线条开始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嘻嘻……嘻嘻……”
声音古怪,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树晃动地越来越剧烈。
江西西眨了下眼,便感觉周围的树像是往前移动了一寸,离她更近。
活的!
她面色一寒,手中鞭子便如蛇般甩去。
离她最近的树干顿时出现一条入木三分的鞭痕,有黑气从里面渗出!
“啊!”
树发出了尖锐凄厉的叫声,枝叶剧烈抖动摇晃。
尖叫过后,它们晃动着巨大的树冠,树干九十度弯曲,树枝鬼手一样朝江西西抓来,似乎是争抢着想要吞吃她。
江西西往黑鞭灌注灵力,猛地一鞭下去,黑鞭稍卷住其中一根树枝。
她用力一扯!
树枝“咔”的一声折断,落到地面上。
还没结束,江西西手中的黑鞭挥舞得更加迅猛,每一次带着猎猎破空声。
靠近的树枝被黑鞭暴力扯断,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树枝没有叶子,在月光下有点发白,断裂处冒着腾腾黑气,不一会儿便萎缩成小小的一枝。
江西西的周围,被清理出了一片空白地带。
那些诡异的树不敢再靠近,忌惮地退后几米。
江西西从怀里拿出凝气丸吃下,头脑清明了些。
她精神力高度集中,随时注意四周这些树的动静。
心里却感到奇怪,白天的时候这片树林很正常,到了晚上竟然这么凶险……
她走的是官道,平时官家和普通百姓赶路的人不少。
真要这么容易出事,早该有风声了。
江西西目光落在这些诡异的树身上。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明明没有风,这些树却在齐刷刷地摇曳。
那是一种很有规律的律动,就像是……水波。
江西西心里升起一个离谱的猜测,她也许是在水里。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周围树影开始变幻。
树褪掉伪装,变成一根根白色的巨影,深深扎根水底,巨影的顶端,五根发胀惨白的柱状物随波舞动。
地上断裂的树枝也恢复原貌。
落在江西西四周的,竟全都是泡得鼓包的断指。
裂口处,黑气萦绕。
而那些白色巨影,全都是诡异巨大,肿胀不堪的手。
与刚才溪边攥住江西西手腕的玩意如出一辙。
只是形状更大,数量更多。
她刚才并没有挣脱那只手的拉扯。
她,被拽入了水中。
对了,刚刚还有她的驴——
江西西扭头,看见自己的老驴被水泡得发胀,变成了一个“膘肥体壮”的胖驴。
驴嘴套上的绳子拴在一个断手的根部,它就像个风筝似的,在水中飘动。
驴子死了。
她用了一把修仙者使用的能趋吉避害的大铁剑换的珍贵的老驴。
死了。
江西西愤怒了。
她狂甩黑鞭抽向泡胀的白手,速度之快,几乎甩出残影。
一鞭一个,溃散之际,断手发出痛苦的惨叫。
“疼、疼哇……”
尖叫声此起彼伏,白骨粘连着外翻的白肉充斥整片水域。
不过片刻,只剩下最后一根巨手,它根部还拴着死驴。
手掌心的眼睛“看见”黑水中的女人衣裳充水鼓胀,手持黑鞭逆水朝它走来,它害怕极了。
“啵~”
耳边响起什么东西被拔出的声音,紧接着眼前冒出一大片黑浊,迷乱了江西西的视野。
等到周围水域重新变得干净,江西西看见面前赫然出现一个直径两米的深坑。
惨白的断手把自己从泥淖里拔出来了,正牵着她的死驴往远处狂奔。
死了也不放过她的驴。
死驴也有价值,驴皮能保暖,驴肉还能吃,她绝不可能就此放手,将她的驴让给这群鬼东西。
江西西想也不想,拿着鞭子往上游穷追。
一人一手,你追我赶。
断手不断回头看身后狂追的疯女人,只觉得将她从岸边扯下来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他们没能得到她的肉身顺利出水,反而全死在了她的手里。
那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器,一鞭一个,鞭鞭不空。
这条道平时走动的都是凡人,以往随便溺死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意识到,这次怎么出现了个疯子修士。
如果知道她是修士,它们打死也不会对她出手。
“给我,滚过来——”江西西用力一甩,黑鞭再度朝它袭去。
断手加快速度。
突然,它直直地撞上一个东西。
“砰!”
晕头转向间,头顶的黑鞭如约而至,将它拦腰缠住。
江西西用力一扯,把白腻肿胀的诡异断手径直扯到自己面前。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断手不断挣扎,试图挣开黑鞭的束缚。
“你给我死。”
江西西咬牙说出这句话,却听见脑海里突然有一个细微颤抖的声音响起。
“不要,求求你。”
竟然还能交流?
江西西神情更难看了,“什么精怪?”
话问出口,一个名字出现在江西西的脑海中。
“水隐。”
是这玩意的名字。
江西西冷笑,“你害死了我的驴,我千辛万苦换来的代步工具,还想让我放过你?”
水隐细弱地道:“不、不要……我可以,我可以赔你……”
“我的驴死了,你拿什么赔?”
她走很远很远的路,去找传说中的仙门。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路程全要用脚,她便怒火中烧。
水隐的手颤颤巍巍,抓住拴在身上的老驴,一点点扯下来。
五指畸形舒展着,眼睛突然睁开,变成一个血盆大口,将死驴吞吃。
它还敢吃!!!
在江西西目眦欲裂的目光中,水隐抖动着身躯化作老驴的模样。
江西西脸上目眦欲裂的表情变成目瞪口呆。
又老又病又瘦,跟她的驴简直一模一样。
只有它脖子上缠绕的索命黑鞭,告诉江西西它确实是水隐变的。
老驴迈开蹄子,惶恐地走到江西西的面前。
江西西用力勒了把黑鞭,老驴发出啊呃啊呃的痛苦驴叫。
“别杀我。”
老驴求饶。
江西西手上黑鞭松了几分,但没有完全放开,她不怎么信任它。
正欲问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目光突然扫到前方。
刚才注意力一直放在水隐身上,她竟没发现,离她不远的地方斜插着个什么东西。
江西西扯着老驴走近。
是一个人。
他像根棍儿一样,硬邦邦的。
半截身子斜插入污泥中,穿着破烂的衣服,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容貌却昳丽出尘。
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脑后浓密乌黑的长发水藻般飘荡,闭着双眼,安详极了。
江西西靠近,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随着他的呼吸,唇齿间还吐出一串泡泡。
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