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煜眼神惊恐地看着双手上沾满的不明红色液体,一开始他们不是没想过这可能是血,但因为整个空间里的血腥味并不重,所以很快就排除了这个猜想。
而现在看来……
“若真是这样,那我们无法飞出去也说得通了。”牙烦抽气道。
面对这样的情况,月长霁只能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她脑子里不断会想着刚才地面突然塌陷的场景。
那大洞,真是异兽的嘴巴吗?
如果真是一头庞大到整个身体都占据了那片雪原、身上长出松林,那为何一动不动?
就这么守株待兔,等着人过其他小异兽走到那位置才能进食?
那得多少年才能长到这么大……
就算……就算一千年,她也觉得不太可能,这效率也太低了。
“你们被送入这秘境两日,可大概知晓这雪原有多大?”月长霁问关煜牙烦。
关煜咽咽口水,尽力平静道:“从经开之后我二人并有飞太远,只在附近的松林行动、打过几只低等异兽。”
“两日来,这附近我们都没发现什么危险,就算遇到的异兽实力最强也就与我们实力相当。”牙烦补充道。
月长霁陷入沉思,这空间里没有其他的出口,上方原路又无法返回,此番基本已陷入绝境。
但令她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被巨型异兽吞了进去,她们这么久了还活着?
“别慌。”
想到这她下意识说出口:“我们现在该没死,没被消化掉不是吗?”
关煜一愣,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这异兽这么大,行动缓慢也正常啊,我们又没办法离开,说不定很快我们就会被突然送到胃中,早死晚死都只有一个结局罢了……”
“往好处想,我们会被直接排出去也说不定。”牙烦道。
三人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刚才的晃动再次突发。
强大的气流从头顶上方的通道急下,这次的“吸力”来得更加猛烈,三人再次感受到体内的灵力的失控,好似被突然封闭住了一般,甚至连经脉都顿感阻塞。
就在这时,月长霁眼角余光瞟到右下角原本一处好似褶皱的地方竟突然打开了一个手臂长的口子!
下一秒,吸力消失。
月长霁连忙扒开关煜牙烦,去到刚才看到的褶皱处,双手不停摸索着。
关煜不解:“月丫头你在找什么?这地方刚才我已摸过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有。”
“不,有!”月长霁语气坚定道:“刚才吸力来临时,我晃眼看到这地方出现了个口子。”
“真的?!”关煜牙烦异口同声道。
月长霁:“确认无疑,我肯定自己绝没看错。”
她停下动作,甩了甩手上沾上的液体,起身再次看向上方,“之前我试着飞上去时,你们没发现这地方的动静吗?”
关煜想了想,模棱两可道:“好像有?那时太突然了,没留意到。”
牙烦也是一样。
“现在这口子再次闭合,我觉得极大可能于刚才那吸力有关。”月长霁道:“或许我们可以试着看能不能人为催动,你们觉得呢?”
“好!”关煜振奋道:“反正这么待着什么也不干也是悬心,还不如做点什么,搏一搏可能性。”
“我同意。”牙烦也道:“就是,应该该怎么试?”
月长霁从指尖凝聚出一小股灵力,试着将操控其缓缓进入上方通道。
三人屏息凝神,齐齐盯着刚才的褶皱。
当那缕灵力上升到一定高度时,果然异动再次发生了。
月长霁瞬间感受到那灵力脱离自己的控制,紧接着就是一阵较微弱的吸力袭来。
“出现了!”关煜指着褶皱处突然打开的一条细缝惊呼。
“这是?!”关煜看着被血红组织包裹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牙烦双眉紧蹙,语气沉重道:“同内院学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东炎某圣域、地位与少主相差不多的世家子。”
两人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跟他们进了同一个秘境,还先从那雪地暗坑、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某个异兽伪装的大嘴中掉了下来。
这人是一开始就跟他和牙烦一样直接被送到这秘境的?
还是像月丫头一样通过其他秘境的出口来的?
关煜想到这,看着微光中被束缚着的少年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心头不禁升起些许恐慌。
“看、看样子,他应该是……死了?”关煜结结巴巴道:“我们会不会也将如此?有没有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颤声看向一旁举着水灵光球的月丫头,期盼能从她那得到一些肯定,哪怕是安慰也行,可月长霁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上方被捆住的人。
很快,月长霁眼神一变。
她想起来了。
这人不是两次与她对视过,她莫名觉得长相有些熟悉的那个东炎少年吗?!
在代国时初次见过,他方人马还跟柳翎言方起了冲突的那个小公子!
空……空桑!
空桑圣域!
脑子里的记忆彻底唤起后,月长霁不由自主又上前凑近了些,关煜见此连忙阻拦道:“月丫头你想做什么?!你小心惹上这些血肉筋络!”
月长霁目光如炬,将手中的水球递给关煜,“你先拿着,举高,往后退半米。”
关煜心里担心但也只能照做,同牙烦两人退开。
随后就见月长霁右手灵力凝结化出一个小钳子样的东西,紧接着又从怀里不知什么地方又摸出了个小瓶子,自其中夹出一粒好似暗黄的小小药丸。
月长霁御剑缓缓升高,在这狭小逼仄的湿热空间里又朝空桑少钰靠近了些。
睁眼的瞬间,她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不受控地呕吐,却发现什么都没吐出来。她脱力躺下,张大嘴巴想缓解剧烈的头痛和耳鸣。
身体触及到一阵刺挠的柔软,她猛地起身,又条件反射般伏低做出战斗状态,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的环境,眼里充满困惑。
这是什么地方?
好绿。
难道是谁的露天实验室?看着微微晃动的树梢,听着远处水流动的声音,她不禁感慨这周围的全息投影做得真够逼真的。只是细看地面的仿真草却劣质,铺得毫无章法,品种杂乱还有的发黄。
山水,树石……这是在模拟一千年前蓝星的环境?
她心中轻轻嗤,还挺复古。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在执行任务吗?目标好像是个老头……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居然忘了自己的任务,一个“清扫者”连要自己杀谁都不记得?她怎么能犯这种离谱得错误!
尽管拼命回忆,可越是深想,头疼和耳鸣像是要将她脑子绞碎。她能忍受疼痛,可发觉这种痛感开始让她有点神智不清了。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眼前的处境。
一声清脆的啼鸣令她从磨人的回忆中醒神。她朝声源处望去,一只身形浑圆,尾羽修长,颜色鲜艳的鸟儿轻轻地落在了刚才的“全息投影树”上。
“是机械鸟!”她心中暗道不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这么大的空间去摆放这些庞大的山水摆件。
大意了!
她迅速变换位置,伏进“假草”里。根据以往的经验,自己应该第一时间反击,以最快的速度跃上这摆件大树,再悄无声息扯下这只机械鸟的头才对,但她却没有立即行动,因为本能却没有察觉到危险,她只想离开这,不想打草惊蛇。
本能,她生存至今最宝贵的能力之一。
突然间,四面八方响起一道诡异的笑声,那笑声尖锐到好似能钻到脑海深处。
“文明的魔方,终于尽在掌握。”
“烟波宇宙,万千星河,将作齑粉。”
“……而你我都是始作俑者,哈哈哈哈……我赢了……”
“我赢了我赢了…….”
嗡鸣声,爆炸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一股强到仿佛能将人撕碎的吸力,忽而地失重、超重感,所有的一切都只在几息,伴随着那疯狂的话语和笑声戛然而止。
“呕——”
所有人狂吐不止,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几棵灌木间挤着块半人高的石头,这一阵阵细小的哭声自那传来,在这山林间显得尤为诡异。
银丝锦缎已被汗水浸湿,柳云贤刚才以眉心血祭水灵的动作被突然打断,他受到反噬,内里伤得不轻,但还是强忍着施法让河中水化为一条巨蟒向石头后袭去。
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在柳云贤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视下,那条水蟒卷着个不过三岁的小女娃向他飞来。
一道痛苦的呻吟声从不远处传来,桑月像一团黑影飞速窜到蓝衣身边,在他彻底清醒前“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目光仍旧死死盯着光点处。
而在她无暇顾及的地方,也就是那只一直无法外化的左手上,细嫩的皮肤竟像炸起的鳞片般翻出阵阵波纹,波纹间隐有蓝黑的金属光泽显现。
就在桑月以为自己英勇一世最后竟偷鸡不成蚀把米窝囊死在这时,身体上的蚀骨痛感在一瞬奇异地消失了。
“狗东西,破光团!别让我找到治你的法子。”她大口喘着气,心中咒骂连连。
由于被折磨出一身汗又在地上滚了半天,一张小脸沾得满尘土和树叶。上桑月此时仍旧没敢动弹,细细感受着身体里的动静。待确定那光团不再做乱后,她正准备抬手拂去脑门上的枯叶,却忽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本只能外化到右手手腕处的EN-Y此刻覆盖到了两只手的小臂,一双金属小手钢硬与韧性相结合,状态十分活跃好似曾经刚从芯片中充完能一样。
桑月呼吸一滞,连忙尝试以意念驱使其游走至全身上下,EN-Y瞬间从手上散去回到体内,随她心意在身体任何部位外化,过程不见一点阻涩。
“哈哈哈哈……”桑月忍不住放声大笑,仰头倒回刚才的枯叶堆里,任它自由发挥在身上各处显现。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光团竟然能起到这样意外的效果。
虽然只恢复,不,准确来说是只唤醒了很小一部分,但这意味着她能力有机会回到最巅峰的状态。之前数次想要使用EN-Y时总觉力不从心,而现在明显能感受到,在一种奇异的力量冲击下,她的能力在一点点苏醒。
好光团!宝贝光团!
欣喜之下,桑月只觉现在有股使不完的牛劲。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如幻影般跳跃飞跨在树与树之间,直奔柳云贤尸体所在之处。
她得回去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桑月一回到河边就将两人扒了个干净,可惜除了几个银锭子和两个拴紧的袋子其余什么也没发现。顾不上研究袋子里的东西,她捡起万罗引和那玉簪一样的长针后径直坐在蓝衣的身体旁,直勾勾盯着他惨白的脸,神情略有些激动。
出来呀~小光团。我不跑了,保证张开双臂拥抱你。
可等啊等,直到天幕开始泛蓝也不见梁瑞林的尸体出现一点变化,更不见什么光点光团破体而出。她把玩着手里的银子上下抛弄着,秀气的眉头皱得老深。
怎么两人都死透了却只有一人尸体出现异常?
只有修士体内才有那光团?
蓝衣虽一直以白衣为尊,实力也不及白衣强,但她肯定两人都是蓝衣口中的修士。以蓝衣两次重伤的程度来看,要是普通人估计早死了,根本等不到她出手。
桑月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以她现在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很多东西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她不再纠结,索性三两下挖了个深坑将两人就地埋了。不管怎样,至少她有了阶段性的目标:找寻像白衣这样的修士,杀之,然后强大自己。
收拾妥当,她刚迈出两步,准备朝两人来时的方向这条河的上游走去。
“咕~”
一道清晰可闻的声响从她肚子里发出。
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