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众人都吓得不敢吱声。
在老太太的身体朝她倒下的那一刻,连海棠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沈老夫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估计是死了,连海棠唇角勾起,“干的不错。”
周围死寂一片。
连生财闭上眼深吸口气。
良久后睁开眼,老脸上两行清泪,沉声开口:
“老夫人寿终正寝,悲痛不已,带下去好好安排后事。”
连清玥站在人群外不敢上前。
她太害怕了,最疼爱她的娘和祖母都没了。
她要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连清玥丢了魂一般跑开。
连海棠看了一眼,便跟了上去。直到离人群有些远了,方且开口叫住她,“别走了,又没鬼追你。”
连清玥停下脚步,回头恐惧地看她。
“你……你干什么……”
连海棠唇角勾起,“不要怕,迟早轮到你,这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连清玥,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楚。”
她笑得太渗人,连清玥吓得尖叫。
“啊!你滚!都滚啊!”
连海棠浅浅一笑,“连清玥,淮鹤书院见啊。”
随后背着双手踏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任凭身后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没了沈芳萍的连府,连空气都是香的。
连海棠一回到秋霜居,便片刻不停歇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明日便要出发去扬州了。
说是行李,其实总共也就两件衣裙,一只匕首和一些防贼小物件。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连海棠轻轻摸了摸连棉的头,“有空就会回来的。”
“也许下月,也许过年。”
蹲在连棉身旁,看到她含满眼泪的大眼睛,心内叹息,连小棉都会学着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了。
“不要伤心,小棉以后就是这府中的六小姐,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连棉乖巧地点头,“嗯嗯,姐姐要快些回来!”
“姐姐是去上学,又不去买菜,怎么快些回来?”连海棠捏着连棉的脸浅笑,“等书院放假了,姐姐便回来看小棉,没什么好伤心的啊。”
“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小青姐姐和小桃姐姐,她们会帮你的。”
有风吹来,院中的桃树新叶沙沙作响。
连海棠望向窗外。
才过去一月,小梨树已经长高了些许,依偎着枝干遒劲的粗壮桃树,就像小小的孩子在仰望着母亲。
“若是搬了院子,记得时常回来给桃树和小梨树浇水。”
“小棉会的。”
第二日一大早,连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年轻的丫鬟婢子围着大少爷的马车替他送行,“大少爷当官了可要记挂着奴婢!”
连生财站在连清玥的马车窗前,嘱咐着一些事情。那个伤天害理的毒妇死了,留下的这个女儿是很出色的,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还是要好好培养。
虽说连府死了两个人,处处孝衣白布,按理来说本该是惨淡的景象。可下人却是藏不住的喜气,连替老夫人守丧嘴角都是挂着笑的。
连海棠只往外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车帘。
此去扬州,又是新的一番斗争了。
淮鹤书院为学子设有专门的宿舍区,位于扬州城区,和书院只隔了一条街道。
去书院报到那日,连海棠特意簪了新发钗。
白银簪发,往后日日新。
不愧是江南第一学府。
连海棠心内诧异,明明位于扬州城中心,书院外是车水马龙,本该吵闹的环境,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就完全与之隔绝,古树成荫夹道青石板路,不闻人言,只剩清风拂叶沙沙作响,古木参天绿荫如盖。
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才见学舍,青砖黛瓦,飞檐翘角。
今日是选科的日子。
她进来时大概瞟了一眼门口的学名录,淮鹤书院今年共招了一百八十人,男女基本平分。
琴艺科、文学科和书画科在女子中往往是比较热门的,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说,这三科基本上都是女子,而且多有人员满额被调剂到别的科。
现下才辰时一刻,连海棠本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直至看到排起了长队才发觉自己来迟。
估计要等着被调剂了。
有一个队伍出奇的人多,都排了三个纵列,差点就挤到门外去了,而且多是女子。
以为是文学科,可那学舍顶上分明挂着“骑射科”的牌匾。
连海棠好奇,今年这骑射这么受欢迎?
便问了队中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惊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她的素衣布裙,“你竟不知吗?”
“今年的骑射夫子辅教是太子殿下!书院外的公示榜上有写的!”
“辅教是什么?”
“辅教你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自是没有多少时间亲自指导,骑射辅教就是说太子有空时会来给骑射科的学子上课!”
那女子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我都不敢想,太子殿下策马而来,一脸温和地对我说‘本殿教你们如何骑马’,那感觉……啊……”
见她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连海棠也不舍得打断她,自顾自地去了人数最少的“药理科”排队。
药理科的人是真的少的可怜,前面就寥寥几人。
连海棠排在最后一位,不用踮起脚尖,就已经能够看到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在学舍窗口给学子报到。
待轮到她写名字时,看到那老夫子的脸,连海棠吓了一大跳。
这不就是……
这不就是娘亲画像中的医圣么!
天生异瞳双色,白发苍苍,须髯寸寸,五官一模一样,甚至连衣裳都一样,这就是同一个人!就算娘见过这位老者,可是怎么可以连静默时的神情、穿的衣裳、胡须巧好翘起的角度,都画得如出一辙。
画中虚构的人蓦然出现在眼前的感觉,岂是不可思议四字可以概括。
她在娘的口中的神话故事中,听闻江湖有神医,可活死人肉白骨,人称“医圣”。
医圣李葵之!
娘口中的江湖第一名医李葵之,竟就在她的眼前,这竟不是虚构的故事么?
连海棠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声音发颤地开口,“敢问夫子名姓?”
那老者看她脸色不太好,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心内不禁疑惑,自己有那么吓人?
“老夫韩罹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