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盯着老皇帝动向的晏城郁眉头皱起。他们在讲些什么？万不要坏了计划才好。
晏靳寒今夜必须死，计划才能进行到下一步。
不能出差错，得把事情提前。
晏城郁动了一下手指。
顶着周身巨大的压力，连海棠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快了。”
什么快了？
晏傅隆收起气息注意周围的动静。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可搜寻一番下来什么也没找到。
连海棠眯着眼看向后方。
在画舫后方的暗处，匍匐了一只白色的水鸟，在拍打着水花，好似下一秒就要飞起来离开这热闹湖面。
多寻常的景象。
连海棠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下一个瞬间，水鸟骤然扑过来，带着一支黑箭破空而来。
“嗖——”的一声。
利箭刺穿血肉的噗嗤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有刺客！
然而中箭的不是圣上。
连海棠在箭射过来的那一刻往晏傅隆身上扑，剧毒的黑箭刺穿了右臂。
整个右臂瞬间黑紫。
“护驾！快护驾！”
晏靳寒拔出刀离开位置站在皇上身边，激动大吼，“有刺客！护驾！”
利箭破空的声音晏靳寒听的清楚，方才那箭的方位根本不是皇上！如果是刺杀皇上，连海棠被射穿的就该是心脏而不是手臂了。
他知道，那只箭要的是他晏靳寒的命！
羽林禁卫军瞬间把皇上围了起来，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然而再没有别的暗器射过来。
可见对方就是想要一击致命。
毒蔓延至全身，连海棠的性命危在旦夕。
晏傅隆脸色阴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输出内力帮她把毒血逼出去。直到她的脸色渐渐恢复苍白，失血过多所致，说明毒素已经完全逼出去。
借着羽林禁卫军的遮挡，晏傅隆提起内力，身形一闪，带着连海棠离开了这处。
“父皇，刺客不见踪……”
晏靳寒说到一半抬头看去才发现皇上不见了。
看来是提前回宫了。
晏靳寒驱散围着的羽林禁卫军，“把人群驱散，都给我去捉拿刺客！”
他倒要看看是谁要他的命。
画舫最侧边，四皇子晏城郁的脸色凝沉得几乎如千年寒冰。
连海棠，她是不是疯了。
她竟敢只身去扑那毒箭！她不知道那可是天底下无药可解的剧毒！就算老皇帝暂时帮她把毒血逼出去了，残留在她体内的余毒将会永远留在她身体里，她终究会被毒素蚕食，整日至死承受那痛苦。
连海棠绝对是故意的。
晏城郁明明看见她眼神往后方看去，那一瞬间她明明就看见了，她知道毒箭会从那里射出，她为什么还要找死扑上去？
如果箭再射偏一点，她的命当场就没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老皇帝欠她一个人情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箭是刺杀太子的，晏傅隆会看不出来么，她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万万没想到，计划中最大的意外居然是连海棠。
晏城郁眯着眼，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
晏傅隆把连海棠带到了扬州城天子行宫处。
往她百会穴处灌了些内力，逼着人醒来。
“说吧，你想要什么？”
意识回笼，连海棠蓦地睁开眼。
她还活着，所以她赌对了。
晏傅隆一定会救她。
因为她说出了他隐藏的秘密，他是不死之身。
她用两年的时间把过往一切事情和人物的关键点拼凑，她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从二十年前死的文氏一族，十几年前告老还乡途中遇刺而死的老臣，十年前的朝廷重臣大换血，朝中官员多为年轻小辈。
晏傅隆沉寂了十年之久，直到两年前马县令府又被莫名灭了满门。
她发现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先皇生前有重要交集的人。
大御的先皇早薨，死之时未满三十。
大御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历代的天子面容是不可直视的，纵然是远远的画像，也不可正眼观察，算是有辱真龙天子的威严。因此大御朝的历代天子都是没有面容画像的。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痕迹。
她这两年去过京城，访问一些年老的皇城中人，是否远远地瞧见过先皇一眼，或者是描述一下先皇的音容气度。
根据人的模糊影像画人脸，属实困难。
所以连海棠潜去了皇陵。
结果当然是没能进去。但是她有一个重大发现，历朝天子的皇陵居然在同一处，而且皇陵毫无装饰。她不死心，接着搜集民间所有的野史话本，终于拼凑了完整的画像。
历史中历代皇帝的画像。
她对人脸的年岁变化是很敏感的，她发现，竟用的都是一张脸。只不过在面部有稍微的人为修饰。
所以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大御的皇帝，世世代代都是同一个人。
多么荒谬，却又及其合理。
荒谬的是如果历代皇帝是同一个人，那么大御的世世代代的宗室子弟是如何来的？历代先皇又是如何死去的？唯一能够解释清楚是，中原皇室快要灭了是吗？
合理的是晏傅隆的表现，要不然怎么会有人看着百岁，声音却是中年。怎么会有人打着追求不死之术的幌子背地里纵酒纵欲，因为知道自己不死，所以毫无顾虑。
不死之人，却又刚好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享尽了荣华富贵，最恐惧的便是有一天意外死去。
所以他害怕被人发现。
便定下了许多荒谬的规矩。
脑中想了这些不过转瞬之间。
连海棠虚弱地坐在宫殿的地上，抬头看着晏傅隆，“圣上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晏傅隆冷笑一声，“这话是朕该问你吧？”
“你有胆量挡下这箭，不就赌着朕一定会救你。现在你如愿了，寿命也不久了，将死之人，说出你的愿望吧。”
连海棠诧异地看向他，“你要杀我？”
晏傅隆冷冷看她一眼，“用不着朕动手。”
“那圣上方才的将死之人是什么意思？圣上不是替我解了毒么？我怎么还会死？”
晏傅隆眼中微微诧异，“你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