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疾连呀,你终于回京城了!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有多苦吗?你是不知道啊!我日日守在这大门口,风吹雨淋的,对你们盼得我是望眼欲穿啊……”
疾连不动声色地扒开他,眉头微不可察地拧起。
看起来像在隐忍痛苦。
连海棠若有若无地闻到一丝血腥味,再看向疾连的脸色苍白,唇是失血过多的泛白,他好似受伤了。
“我是奉世子之命前来,带连公子入东宫,见太子。”
“咱先不说太子。”络腮胡护卫继续扒拉着疾连的胳膊,“咱世子哪去啦?”
然而抓了个空。
疾连带着连海棠一阵黑影闪开了。
“啧。小疾连越长大越高冷了。”
“小时候还抓着我的袖子喊哥哥呢,男大不中留啊……”
疾连带着连海棠在紫禁城门前停下。
刚站住脚,疾连的嘴角就溢出一丝鲜血,立即抬手抚去。
连海棠皱眉,“你受伤了?”
“无事。”疾连塞给她一块令牌,“只能送你到这。皇宫禁卫重重,目前我进不去,你靠世子令可以进去。”
“好,多谢。”连海棠看向这个熟悉的黑衣侍卫,“世子在何处?”
疾连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世子他,他空闲时会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黑影一闪消失了。
连海棠看向手中的世子令,银制的令牌上一个飘逸的“荆”字,像是世子自己的字。
朱红的宫门敞开,一眼便看到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皇宫。
随行的宫女一看见世子令牌便主动带着她去了东宫。
连海棠原以为太子是卧伤在床,然而当她看到太子殿下完好无损地坐在东宫大殿的明黄龙椅上,心中疑惑骤起。
不是说太子遇刺命悬一线么?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晏靳寒表情淡淡地示意她平身,语气不悦,“怎么今日才来?”
嗯?
难道不是因为他在养伤,才使她等到今日么?
连海棠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这样猜疑下去只会惹得事情更难说清,只得试探地开口问道,“殿下伤势可好些了?”
晏靳寒眼眸一闪,意外道,“你不是一直跟在晏时荆身边么?”
“你不知道受重伤的人是他?”
连海棠心口一滞。
身受重伤命若悬丝的人,是晏时荆。
他为何总是在不断地受伤。
“本殿重伤回京,只是为了引出黑手而散布的谣言。”
连海棠看向太子毫无表情的脸,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为什么晏时荆受伤了,为什么要晏时荆替你抗刀,为什么他收重伤,你却平安无事,你看起来毫不在乎。
可是她好像没有这个权力,没有这个身份。
连海棠平静地开口,“民女入京后便与世子分道而行,并不知受伤的是世子。”
最后颤着声音轻声开口,“世子可还好?”
晏靳寒瞥她一眼,“有韩御医的日夜照料,应该死不了。”
那夜数十个体内有真气波动的黑衣人,内力都不低,他单纯靠几个侍卫根本无法抵抗。内力的打斗比刀剑波及范围更加广,一时间周围的山体房屋坍塌,百姓死伤连连,还以为真要丧命在秦淮河中。
谁知晏时荆竟不知如何赶到了丹阳,以一人之力建起真气屏障,却还有余力与敌人打斗。
他当时顾着逃走,后面才来得及震惊,仅一年不见罢了,晏时荆的内力已如此强悍,在花费一半内力建起十丈真气屏障的情况下,依旧一人敌数百人。
他去往北凉一战,竟让他的内力增进如此之多。
没有他的相救,真就死在了当晚。
想不到,这次还真得谢他。
只是不知道,晏时荆舍命救他是打的什么心思,他才不信什么大义凛然的拔刀相助,定是有所图谋,看来这个堂弟也得好好防着了。
晏靳寒朝身边的侍卫抬手。
片刻后,一个还裹着腐烂人皮的头颅浸在盐水中被抬了进来,方形的透明箱体放在连海棠脚下。
“把这张人脸画出来。”
侍卫把纸笔递到她眼前。
这浸着水的头颅光是看着就骇人,却还要她伸手下去摸。
罢了,反正来这一趟也是为完成这个任务,连海棠蹲下身,把手伸了下去。手指上是软糊糊的腐肉,忍住胃里强烈的不适感,拾起笔后闭上眼睛细心感受。
半个时辰后,连海棠捧着画站起身。
画面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脸,五官粗犷立体,横眉竖眼。
晏靳寒接过看了几眼。
是个生面孔,脑子里没有丝毫关于这幅面孔的印象,看来得好好搜查一番了。
“可以。”晏靳寒将画收起。
连海棠揉了揉早已麻痹的双腿,这个太子真是个冷心肠的,她在这蹲了半个时辰,连一条椅子也不赏给她坐一下,画完了也不派人给她净手。
手上令人反胃的腐肉粘液还在,她恨不得马上离开。
她早该想到城外那不可能是太子府的。
“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民女告退。”
“等等。”
连海棠回过头,尽量耐着性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晏靳寒看向她皱眉紧绷的脸,“本殿和瑨王世子,你确定选好了?”
“殿下可否先让我去净手?”
语气厌烦不耐,和之前的恭敬和顺判若两人,晏靳寒一顿,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随后朝侍卫点头示意,“带她去。”
从偏殿回到正殿时,手上的恶心的黏腻感总算是消失了,连海棠的面色也好看一些。
“殿下方才问的问题,民女早已做好选择。”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半月前,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为了那份前途,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替其办事。
可眼下一想,她的选择还有很多不是么。
“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只是民女并未在太子殿下和瑨王世子之间做选择,民女年纪尚浅,有心钻研学术赶考科举,不准备掺入皇权党派。”
晏靳寒听完难得地愣了一下。
猜测她有可能在打什么算盘后,讥笑出声。
“呵,真不知你是在自欺欺人,还是蒙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