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加快化雪,市政会安排人在路上撒工业盐。
没想到有车辆打滑,直接撞上了撒盐车,两方人都认为是对方的错,所以僵持了许久,围观群众中有白袅他们的同事,正好拍了下来。
阮舒扬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不是,刚才不是说早就出发了,怎么还可能在出城的路上追尾,别自己吓唬自己。”
“他说得挺对的,应该不是。”葛云雀不停地看手机,还是没有收到消息,徐漫那边应该还在积极联系。
白袅冻得不停吸鼻涕,她双手抱紧,提议几人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喝一杯热茶,再慢慢等人。
“我知道有家新开不久的咖啡店,装修得还挺漂亮,过去坐会儿吧。”葛云雀收起手机,走在最前面带路。
她提到的自然是绿宝石咖啡馆。
街道上的行人都各自戴着厚实的帽子,要不就用围巾包住脑袋,否则被这风雪都吹得头疼起来。
阮舒扬把围巾给了白袅,对方和他手挽手,沿着街边走。
“你们最近怎么样,忙不忙?”葛云雀出声打断沉默,她小心地迈过一滩化了的雪水,提醒他们俩多注意。
白袅声音从宽大的羽绒服帽子底下传来:“还行吧,我想去草原上查看一下设备安装情况,他老是不让我去,说那里的环境比这里更艰苦,而且现在气温下降了,晚上更冷。”
说到此处,白袅掐了下挽着的手臂。
都怪他一直不肯答应带她去草原游玩,从夏季一直到冬季,她都只在这村落附近溜达,根本没有跑很远。
阮舒扬不止是被风吹僵了,还是怎么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去哪儿做什么,公司里的男生那么多,用不着你。”
“你看,我一说这事儿,他就露出这副表情,好像谁欠了他似的。”白袅抽出手,忿忿地把手揣回自己的衣兜。
怪不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葛云雀道:“草原生活的确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但也没有那么困难了,之前你不是也去过,莱勒木他们家还有各种电器,其实牧民生活改善了很多,下次要是你还去莱勒木他们家的草场,可以带着白袅一块儿去看看。”
“听见了吧,就连云雀也支持我!”白袅很是自得,她亲热地用肩膀贴了贴葛云雀。
话语间,绿宝石咖啡馆近在眼前。
新换的招牌格外显眼,玻璃门里透出一抹橘黄色的灯光,几排书架,几张桌子,零星几个游客坐着品咖啡,姿态悠闲。
“我来过这儿,她家的咖啡豆用得挺一般的,就是老板说话还挺有趣,年纪不小了,却还喜欢追星。”白袅走在前头,将帽子一掀,推开门走了进去。
阮舒扬跟在她后面,小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知道,我都认识她多久了。”葛云雀冲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顺势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她往前台那儿看去,女店主不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换班了,负责看店的是当地的一个维吾尔族小姑娘,为了更好体现民族特色,她穿着自己民族的特色长裙,在室内有暖气倒是不冷。
“坐会儿吧。”找了个空位置,三人坐下。
按照各自口味点了饮品,葛云雀要了一杯特色咖啡,静坐着等候,手机振动,是阿布热西提发来的消息,点击链接帮好友复活该关卡……
她本来想退出去的,看在之前阿布帮忙的份上,耐着性子按照操作去帮忙复活,哪里知道一通点后,发现自己竟然下载了同款游戏。
葛云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赶紧把游戏给卸载了。
她就知道不能随便乱帮人点链接……
无所事事的时候,抬头看到阮舒扬正盯着自己,她有些懵。
不过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葛云雀觉得奇怪,并未多想,她开话题道:“马大爷天天往群里发自己写的小诗,一天都没歇过,六点多钟就起来了,还得是退休人员才有这个闲情雅致。我一天到晚都打瞌睡。”
“夏天还好,天气热,睡得不是很足,天气一冷就真的不想起床。”白袅放下手机,加入了话题。
阮舒扬道:“你是不是还住在莱勒木家的?”
“对啊,云雀你从一开始来阿勒屯,就好像住在这个人家里吧,是租的长期吗?”白袅好奇地问道,他们是有公司安排的地方住所,倒不担心这个。
葛云雀点了点头,“他们一家在夏牧场放牧,不怎么回来,村里的房子没住人,我们一签订合约,袁书记就安排我们住下来了。本来徐漫也住在那儿的,可后来不是我们同事在另外一个农户家里租了房子,挺宽敞的,她就搬过去了。”
莱勒木家的房子只出租一间,徐漫是和她挤着住的,有更宽敞的房间,自然是要搬走的。
白袅双手撑着脸,搭在桌子上,她皮肤白净,被风吹红了脸颊,看上去像特意打了晒红,粉嘟嘟的。“那不就剩下你和莱勒木住在那儿了?”
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却是事实。
“对啊,两间房,他除了在村委会办公之外,还有教学生冬不拉的兼职,回来得晚,不影响我。”
前台的女生用托盘端了三杯咖啡过来,一一放下后,还从自己的围裙兜里取出一本书,塑封都没拆,崭新。
“我们没说要买书啊。”白袅疑惑道。
女生笑着道:“是我们店铺在做活动,点两杯以上的饮品,就赠送一本书。几位慢用。”
等人走后,白袅把这本书拿起来看了看,颜色挺符合她审美,就是内容有些通俗,她觉得都是一些空话,说来说去没什么意思。
但是见书封上的各种名家推荐,一连串的好话,应该是个出名的作家。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白袅把书放下,她不怎么爱看这类书,应该没看过这人才对。
阮舒扬道:“应该是认错了吧。”
“也是。”白袅倒是没反驳,尝着咖啡。
墙壁上已经贴满了《冬窝子》新书上市海报,葛云雀特意多看了几眼,看到了海报上的那个留着时兴韩剧中男主发型的原作者,略显忧郁的眼神,唇红齿白的奶油小生长相,怪不得可以吸引那么多粉丝。
葛云雀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发现这个作者的个人社交账号竟然高达百万人关注,他的新书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已经下场印刷好几次了。
“怪不得徐漫要利用莱勒木去和这个女店主打好关系,这些粉丝看样子都不怎么缺钱……”葛云雀嘀咕道,她见有人打过来,是徐漫,赶紧起身。
阮舒扬道:“没事儿,你就在这儿说吧。”
葛云雀笑了笑,接通电话。
“嗐,云雀你别在那儿傻等了,这几个大学生一早就来了,人家在艾德莱斯绸工坊都拍了好几个小时,要不是我打电话过去询问,恐怕还没想起通知咱们一声。”徐漫的话语间都是抱怨,她都已经在绣坊和主理人古丽汉娜说好了,今天要来拍摄,没想到会被人截胡。
“你说是不是麦麦提敏大叔故意截胡?”
葛云雀摇头,否定了:“肯定不是的,麦麦提敏大叔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他那里不是有一个博主留下来拍摄关于艾德莱斯绸的长视频,怎么会再另外找人过去。肯定是这群大学生临时改主意了,才跑过去的。”
“这群大学生……”徐漫吐槽的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她还得和古丽汉娜好好解释才行,不然平白放了人家鸽子,以后还能不能合作了……
徐漫叮嘱她:“你待会儿去趟丝绸工坊看看吧,确定一下他们没什么事,都是些不知轻重的年轻人,既然来了咱们这儿,就得对他们负责。”
挂断电话,阮舒扬问她,“找到人了?
“在艾德莱斯绸工坊,估计是听见有个知名阿婆主在那儿,就想去凑凑热闹,瞬间联合拍视频。”葛云雀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
阮舒扬道:“他们自己拍视频没什么流量,和别人联合拍摄能蹭点流量。”
“是这个道理。”葛云雀用小勺子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看样子是没有办法慢慢品了,一口饮尽,“我先走了,有空请你们吃饭。”
推开咖啡馆的厚重玻璃门,一股冷风袭来,葛云雀忙用围巾捂住脸,往外走去。直到离开一段路,她“啧”了声,才想起这围巾不是自个儿的。
艾德莱斯绸工坊离咖啡馆有段距离,她原本是想让小杨送一程的,却想起小杨有事没在办公室,折返回办公室取车钥匙。
刚到门口就见一辆车的车灯亮着,可天还没黑,她觉得奇怪,还没走近,车挡风玻璃前的两条清洁雨刷自动喷水擦洗。
葛云雀被淋得猝不及防,早知道她就不这么好心了,冰冷的水淋在头上、脸上,肯定是个才拿了驾照的新手。
“你把车门打开,我告诉你怎么关。”葛云雀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窗户缓缓摇下来,一张尴尬到脸快紫了的莱勒木,他充满歉意道:“对不起,我不太熟悉这些按键,不知道怎么就把雨刷打开了。”
怎么会是他?!
葛云雀顿时惊奇大过了气恼,她转到另外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擦擦。”莱勒木扯了几张纸巾给她。
葛云雀边擦干净水,边好奇地打量这辆车,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考得驾照?这是你买的?”
她的问题太多,莱勒木一一回答。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去考了驾照,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车,驾照放着好久。”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语气带着一些雀跃,“在音乐厅表演的钱转过来了,不算很多,我加上以前兼职攒的钱,去买了这辆车。”
由于要去兼职教学生,没有车出行很方便,再加上进入冬季,骑摩托和骑马都太冷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却在看见葛云雀每天出门都要冒着寒风,心里冒出了买一辆车的想法。
莱勒木说:“以后每天我都可以送你上班,再也不怕下雨下雪了。”
“可是……”葛云雀揪着刚才擦过水的纸巾,这些钱应该都是莱勒木攒起来当继续进修的学费,他突然花掉了,那以后上学怎么办?
她只发出一个音节,很快就止住了。
不管怎么说,对于莱勒木而言,这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作为朋友,她不能在别人高兴的时候说出令人不愉快的话语。
“恭喜你拥有人生第一辆车!”葛云雀想通之后,笑着拍掌,她拿手机左拍拍、右拍拍,还问要不要帮莱勒木也拍几张照片。“你都没怎么发朋友圈,我帮你拍几张照片,正好发几张记录一下美好生活。”
莱勒木见她举着手机,试探性地将身子靠了过去,还没开口说话,就已经脸红。
镜头中出现了他的身影,离得很近,都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他觉得好闻,下意识深吸了一口,随即觉得不好意思,屏住呼吸,低下头。
“你抬起头,看我这儿。”葛云雀指挥他摆姿势,咔嚓几下。
莱勒木耳根发热,细若蚊吟的声音,“你身上挺好闻的。”
“是么?”葛云雀一只手扯着围巾闻了闻,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光反射在脸上,白莹莹,如玉一般莹润,她弯起眼睛,笑着说道:“我也觉得挺好闻的。”
她陶醉地摸着围巾。
“围巾是白袅借给我用的,特别高级的香气,就是闻不出来她用的是什么香水,或者香膏,你要是觉得好闻,我下回见到她问问,然后告诉你。”
莱勒木起初微微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好啊。”
车内开着空调,葛云雀鼻尖都冒汗了,她取下帽子散热,头发有些凌乱。
一双手伸过来帮她把额前的几缕乱发给撩到耳朵后边,还拍了拍让头发更服帖。
葛云雀没有动,光是眼睛眨了眨,内心疯狂嘀咕,为什么要把她的高颅顶头发给摁下去……她现在肯定头发扁扁的……
“围巾要取下来吗?”莱勒木问她。
葛云雀摇头,“香香的,我还是戴着吧。”
“我送你去丝绸工坊,刚才徐漫姐给我说了,她们一会儿也要过去,好像是绣坊的负责人生气了,要过去讨要个说法。”莱勒木纠结起来,有些头疼,但是葛云雀她们好像一直忙于这些琐事之中。
在村委会工作,就是要不断地面对这些琐事,这是没办法避免的。
莱勒木要不是为了说服父母答应阮舒扬他们科技公司,在他们的羊群身上安装北斗自动放牧导航项圈,他肯定不会低头。
“我买车没有提前告诉你,你会难过吗?”他忽然侧过身子,认真问道。
相对封闭的环境,只有两个人,葛云雀莫名有些紧张,她吹过冷风,来到暖和的车内,脑子本来就有些晕乎,还不能很好掩藏自己的情绪。
“有一点吧。”
她舔了下红唇,毕竟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拿出所有积蓄去买车,对于他应该是一个重大决定,可他并没有告诉她。
即便是朋友,也会提前透露一点风声吧。
葛云雀不止一次地听莱勒木说,他们是朋友,朋友不需要那么客气,可他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她也默契地不主动探究,怕问到的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不过也还好,我知道……”她刚说出几个字,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圆润小巧的下巴被人浅浅地轻咬一口,惊诧不已。
抬眼看去,他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满是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