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有些不确定君承安这个问题的深意,低着头,语气小心翼翼。
“回父皇,秦继业陷害秦王和沈伴读,罪有应得,儿臣一定引以为戒。”
太子与秦继业同年,二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
这种时候他甚至连站出来求情的勇气都没有,一心只想保住自己。
“从今日起,若有任何人再敢在宫中乱来,秦继业就是他的下场。”
扫一眼君泽的脸,君承安失望地摇摇头,皱着眉走向院门的方向。
“皇上爹爹。”
岁岁急忙追过去,伸过两只小手扶住他的手掌。
“你不许生气,要不然又会胸口疼的。”
君潜和沈蕴文也知道他最近身体不适,不放心跟过来,一左一右随行在君承安身后。
君承安转过脸,视线扫过岁岁,落在身后不远处,同样关切注视着他的两个少年。
一代天子轻轻点头,含笑握住岁岁小小的手掌。
“好,朕听岁岁的话,不生气。”
几个人缓缓走远,众人也纷纷离开。
“太子殿下。”君潜的贴身内侍看看左右,凑到君泽身侧,“要不要通知皇后,帮秦公子求求情?”
“求情,本宫今天差点被他拖累。”君泽皱眉瞪他一眼,“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吗?”
内侍一怔:“殿下的意思是?”
君泽皱着眉,注视着君潜等人渐远的身影。
“你难道看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本宫这个太子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内侍低着头,没出声。
皇上对太子的冷淡,他当然也能感觉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传太医?”
向手下吩咐一句,君泽急匆匆转身来到宫门外。
秦继业一向自诩才子,自幼习文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
哪里扛得住三十板子,打到十几板子就疼晕过去。
让太医为秦继业查验过伤势,确定他没有性命之忧,君泽立刻吩咐手下送秦继业回府,急匆匆来到坤宁宫。
“这个秦继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君泽说明经过,皇后一脸气恼地站起身,“你没帮他求求情?”
“父皇那个样子,儿臣哪敢开口?”
“不管怎么说,他与你都是兄弟啊,若是国舅问起,本宫怎么交代?”
皇后注视着自家儿子,也是有些无语。
“继业现在怎么样,可有性命之忧?”
“太医说没事,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君泽扶住皇后手臂,“母后,现在关键的是儿臣,不是他,您是没看到父皇那个样子。我看,他早晚要把太子之位交给君潜。”
皇后也是一脸愁色,后退两步坐到椅子上,长叹口气。
“你舅父被皇上禁足,本宫想和他商量都没办法。”
“他现在不过就是个三品的中书郎,和他商量有什么用?”太子不屑地轻哼一声,“对了,母后,今晚百花宴的事情,您安排得怎么样了?”
秦北城从丞相连降三级,现在只是一个中书郎。
君泽对这个失宠的舅舅,此刻早看不到眼里。
眼下,选妃联姻才是他最看中的事。
“这件事情,本宫说了也不算。”皇后猜到他的心思,轻轻摇头,“按照历年的规则,太后和本宫最多就是订个侧妃,到底选谁为太子妃,还是要皇上说了算。不过,以陆幽然的姿色、身份,在众秀女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只要她好好表现,本宫再帮她美言几句,皇上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君泽皱眉:“儿臣就怕那个岁岁又捣乱。”
皇后轻轻点头:“此事关系重大,本宫绝不能让她破坏我们的大事。”
……
……
大殿内。
岁岁从君承安手臂上取下银针,歪着小脑袋看看他的脸。
撅着小屁股爬下锦榻,走到正在帮君承安抄录书信的君潜身侧。
“神仙哥哥,皇上爹爹睡着了。”
君潜放下抄好的书信转过身,果然看到君承安长睫低垂,双目紧闭。
站起身,他抱过薄毯,小心地帮君承安盖好。
“岁岁,咱们不要打扰父皇休息,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唤在守在门外的福安,叮嘱他好好照顾君承安。
君潜带着岁岁一起,来到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正在查看尚衣司里,为岁岁和君潜准备的几套宫装。
看到岁岁和君潜,老人家笑着向二人招招来。
“你们来的正好,哀家让尚衣司里,给你们准备几套衣服。来,岁岁先挑。”
走到老人家身侧,看看宫女们手中捧着的宫装,岁岁眨眨大眼睛。
“皇后奶奶,岁岁有衣服穿。”
“小姑娘家的衣服,哪有嫌多的?”
太后接过宫女手中的衣服,在小家伙身上仔细比量。
“我们岁岁啊,还是穿红衣服最好看。潜儿,你说对不对?”
君潜表情一软:“岁岁穿什么都好看。”
“就你会说。”太后笑着白他一眼,将挑好的衣服递给贴身宫女倚翠,“仔细给岁岁试试,若是哪里不合身马上修改,虽说今晚的百花宴是为太子选妃,咱们岁岁也不能让她们比下去。”
“太后奶奶,百花宴是干什么的,比赛花的吗?”岁岁好奇询问。
“所谓百花宴啊就是给太子选妃的宴会,前来参加宴会的秀女们,都会在头上别上花朵,太子要是喜欢谁,就把谁的花摘下来,放在托盘上交给皇上。”太后道。
“那是不是太子摘了谁的花,谁就是太子妃啊?”岁岁问。
“那可不行……”太后一笑,“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可不能只凭太子喜欢,太子选好之后,还是由皇上亲自定夺。”
岁岁即懂非懂地点点头:“皇后奶奶,神仙哥哥什么时候选妃啊?”
小家伙一句话,几个宫女、太监都是暧昧地笑着看向君潜。
“咳!”君潜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本王才不要娶妃。”
“你这个神仙哥哥啊脸皮薄,不能说。”太后笑着捏捏岁岁鼻尖,“等我们岁岁长大了,哀家一定要帮岁岁挑一个如意郎君。”
岁岁哪懂什么叫如意郎君。
眨眨大眼睛,小家伙一脸天真无邪。
“太后奶奶是说,要送给岁岁一只小狼狼养着玩儿吗?”
一句话,把众人都是逗得笑出声来。
“这些呀,还是等小殿下长大之后再说吧。”倚翠笑着将岁岁抱到怀里,“走,奴婢去给您试试衣服可合身。”
几个宫女忙着跟到内室帮忙。
片刻,小家伙重新回来,已经换上那套新做好的宫装。
白色短衫下,红裙层叠如云,金色丝线绣出华美云纹。
更映得小家伙唇红齿白,粉雕玉琢。
太后上下打量小家伙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又微微皱眉。
“好像……少点什么?”
“奴婢知道了,是少了一朵花。”贴身宫女倚翠笑道。
“对对对。”太后左右看看,注意到天井石桌上养着的碗莲,眼中一亮,“倚翠,快,把那朵红色碗莲摘过来。”
倚翠答应一声,小心地摘下那朵开得正好的红色碗莲。
太后亲自动手,帮小家伙别到发髻上。
碗莲花型小,不过就是岁岁巴掌大,戴到小家伙头上刚好合适。
如火莲花与红裙呼应,站在众人面前的岁岁,宛若莲花化成的精灵童子。
太后和几个宫女围着小家伙左右看看,都是看不够的样子。
君潜站在旁边,看着小家伙奶萌的样子,也是露出笑容。
脚步轻响,长禄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殿下,奴才有事禀报。”
君潜转身,将他带到殿门外的廊道。
“查得怎么样了?”
在斗香大会上,发现陆幽然可能与婉婉有过接触。
君潜立刻安排人手,去查探陆幽然这一次来京城都带着什么人。
“回殿下,小人仔细查过,陆幽然这次进京,只带着一些丫鬟、婆子之类的。”
“没有小孩?”
“没有。”
君潜皱眉。
难道是他们猜错,婉婉已经死了?
还是说,她因为伤得太重,没有和陆幽然一起进京。
“不过,暗卫们还查到一件事。”长禄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送到君潜手上,“今天陆府里的下人,到药铺采买了不少草药,这是咱们安排的暗卫,从药房里抄来的药方复本。”
君潜接过药方看了看:“他们买这么多药做什么?”
长禄轻轻摇头:“暂时还没有查清楚。”
抿了抿薄唇,君潜转身走到大殿门口。
“岁岁,你出来一下哥哥有话问你。”
“来啦!”岁岁答应着跑过来,站到二人面前,“神仙哥哥在问我什么?”
君潜将手中的药方递给她,“岁岁,你来帮哥哥看看,这些药是治什么病用的?”
“三七、独活、冰片……”
伸过小手接过君潜手中的药方,岁岁仔细看看上面的药名。
“这些药合成药膏可以治烫伤。”
“难不成,是之前奴才那几鞭子把陆幽然打坏了?”长禄道。
“就算是打伤,她也应该用外伤药,而不是烫伤药。”
君潜注视着岁岁手中捧着的药方,想起那晚婉婉满身是火落水的样子。
“现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烫伤药的人,应该是婉婉。”
“您的意思是……”长禄语气惊愕,“婉婉真的没死?!”
“看来……”君潜缓缓眯起墨眸,“本王没有猜错,婉婉就在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