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将长夏的袍角悄然隐藏,她半蹲在屋檐上,漆冷的瓦片在微弱的烛光之中微微出现几处棱角。
她凝眉看着面前布满着阵法的幽静庭院。
她随手洒下一些叶子,那些叶子跟随着风悄然了落入阵法当中。忽然间,阵法之中的符文转动而起,开始缠绕而上的还有一些青绿色的仙芒,那些仙芒如同细线缠绕流转,好像变成了这个阵法唯一的力量来源。
这个仙芒她绝对不会认错,这是乌瑰的仙芒。
乌瑰在这儿?
长夏甚至都有些怀疑和惊叹,这世间难不成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自己在追查的线索居然全部聚在了一起,而且乌瑰居然在这儿?自己不是将他送入忘川了么?按理来说,那雪女应该收到了自己的书信,并且能够让乌瑰顺理成章地回到天界。
难道?他的冤孽竟有如此之大?
还是说........
他到了忘川就被雪女给卖了?
这个想法引得她不悦起来。
这周围设的结界都太过于诡异。若是按照刚刚阴司所说的,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煞魂所引出的人心底最深远的幻觉。那么刚刚自己一时间的恍惚可能也是因为中了她的计。
可是自己是何时中招的?
是在踏入府宅之中的时候么?
夜色深沉,墨染苍穹,唯有风声在这死寂的天地间呼啸穿梭,似是一曲来自幽冥的哀歌。
长夏正于这暗夜中沉思,却陡然被那风声吸引。
抬眸望去,只见夜风裹挟着一群身着黑色斗篷之人,如鬼魅般飘然而至。
这群人,无论男女老少,皆身形佝偻,脊背如被岁月压弯的枯木。
他们骨瘦如柴的手,从宽大的袖子中探出,好似枯枝般毫无生气。每个人手中,皆提着一盏青绿色的灯笼,那幽绿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不定,仿若鬼火般森冷。他们借着风力,飘飘然落入阵眼之中,一时间,整个阵眼都被那诡异的绿光笼罩。
青绿色的烛芒,映照着他们凹陷而尖锐的面庞,勾勒出一道道可怖的阴影。
这些瘦骨嶙峋之人,神情麻木,双目空洞,眼神呆滞,既似尚未从沉睡中苏醒,又似被无形之力操控的傀儡木偶,毫无生气与自主意识。
周遭的一切,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荒草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此时,阵法的符文再次缓缓转动起来,发出微弱而神秘的光芒。这些符文仿若灵动的游蛇,蜿蜒着缠绕在众人身上。
那些黑袍人仿若受到某种指令,动作迟缓地放下手中的灯笼。
随后,双膝缓缓跪地,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跪拜下去。他们的额头紧贴地面,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在向某种未知的存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金绿色的符文愈发耀眼,将他们紧紧缠绕。光芒闪烁间,那些黑袍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隐没在这神秘的光芒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阵眼,以及那依旧在风中摇曳的青绿色灯笼。
长夏心中一骇:这是什么法术?
她当下心中一凛,并指点入自己的穴位封住自己的灵力,自此,悄然翻下随手将一人药倒后,悄悄地乔装着这些怪人的模样。
那些符文在自己身边徘徊好像又在确定着什么。
缓缓的灼热感席来,让她心中警惕感缓缓升腾而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感觉面前的漆黑缓缓变亮,甚至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面前的场景就已经改变。
这个阵法当真是厉害得紧。
长夏拢了拢自己的斗篷,佝偻着身子跟随着那些人身后。
乌瑰的仙力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契约书上的文字正在逐渐滚烫起来。
周遭人声鼎沸,喧嚣之声如洪钟鸣响,不绝于耳。其间,竟还夹杂着阵阵钟乐之音,只是那音调紊乱,节奏失调,听来着实不伦不类,好似是不同时空的音律被强行糅杂在一起,令人心生烦躁。
长夏秀眉微蹙,玉手轻轻撩动鬓边发丝,微微抬眼,向四周打量而去。
这一看,眼前之景令她心头一凛。但见四周垂挂着无数傀儡玩偶,那些傀儡的手臂竟被生生折断成三截,模样凄惨可怖,却被一条条青绿色的细线凌空吊起,在半空之中晃晃悠悠。
这些傀儡仿若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力量,手臂僵硬地摆动着,动作机械而呆滞,一下又一下地敲打、演奏着各自面前的乐器。
那刺耳的声响,便是由此而来,难怪如此难听,仿若鬼哭狼嚎,让人几欲掩耳。
“扶桑哥哥,今日的戏即将开始,快来快来,我占了一个好位置。”
一声清脆嘹亮的嗓音骤然响起。
她身躯猛地一震,忙抬眼循声望去,只见四周皆是一群黑压压的斗篷人,他们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给这大殿更添了几分神秘与阴森。
而整个大殿空旷无比,巨大的穹顶高高在上,两方粗壮的石柱直撑天际,周围的烛火燃烧得极为旺盛,亮得有些晃眼,将大殿内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以石柱为界,四周安置着各种乐器,那些傀儡人偶露出僵硬诡异的笑容,可仔细看去,它们的眼睛竟被人用线密密缝住,针脚细密,透着说不出的残忍与诡异。
长夏身处空旷的场地之中,她此刻所站之处,是一片微微凹下去的空地。
面前,一座巨大的戏台巍然耸立,戏台通体呈红,红得夺目,红得璀璨耀眼,不论是上面的精美布景,还是那雕花栏杆,皆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长夏随着涌动的人潮缓缓前行,人群攒动,推推搡搡。
忽然间,人潮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下。
长夏心中一惑,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看到方才那声音的主人——一位靓丽动人的少女,正拉着赵扶桑的手,二人携手走进来。
少女身姿婀娜,眉眼含情,看向赵扶桑的时候,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可是除此之外,长夏还感觉到了三分得意之色。
“扶桑哥哥你看,我就说大家都来了吧。”
赵扶桑果然已经陷入了这层迷幻之中,神色先是呆滞了一下,听到少女的声音后才回神,他像是望着自己最钟爱的恋人,楚楚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好,那咱们就看戏吧。”
戏?
什么戏?
少女和赵扶桑站在台子上,接着便对赵扶桑撒娇道:“扶桑哥哥,你抱我下去吧。”
“好。”
两人坐在了台下最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之后的人们依旧按兵不动着。
接着听到少女说道:“你们也坐下一起看戏吧。”
话音刚落,那些斗篷人好像都是木偶,齐齐席地盘腿而坐。
长夏望着那两人携手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恰在此时,耳畔的乐声陡然一变,原本那杂乱无章、仿若拼凑而成的怪异曲调,竟毫无征兆地化作了戏曲的韵律。只是这乐声,虽有板有眼,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冰冷与诡异。
紧接着,一缕缕如烟雾般的青丝自戏台下方袅袅升起,缓缓弥漫开来。
台上,身着鲜艳戏服、穿红戴绿的戏子木偶僵硬地现身。
那些木偶动作机械,每一个抬手、转身都显得极为滞涩。随着剧情推进,一出接着一出,更多的木偶接连登场,在少女肆意的笑声之中,卖力地“表演”着,模样诡异至极。
长夏暗自心惊,不禁忖道:这个煞魂究竟吞噬了多少力量?竟能强大到建造出这样一个阴森诡谲之地,还能随心所欲地操控这么多人。乌瑰也被她掌控。眼下这局势,自己若是稍有轻举妄动,赵扶桑和乌瑰必定会被当作人质,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少女的笑声肆意回荡在偌大的场地之中,除了她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就只剩下戏台上吱吱哇哇的乐声,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
不知为何,少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柳眉微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旋即娇嗔一怒,那纤细的身子如无骨般直接靠在赵扶桑身上,软糯糯地说道:“扶桑哥哥,是这出戏不好看么?为什么他们都不笑?”声音里满是撒娇与不满。
赵扶桑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轻声问道:“柔儿打算如何?”那语气,宠溺至极,仿佛世间万物都抵不过眼前少女的一个小情绪。
少女闻言,更是得寸进尺,直接倒进赵扶桑的怀中,纤细白嫩的胳膊如灵蛇般轻轻往他脖子上一勾,撒娇道:“扶桑哥哥,你让他们笑好不好?他们若是不笑,那你就杀了他们。好不好?”说罢,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赵扶桑。
赵扶桑毫不犹豫,轻轻点头,应道:“好。”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仿若一道催命符,让长夏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说完,赵扶桑直接起身,展手一挥间,他的佩剑被他攥在手心。
他指着低着头的一人,寒声道:“笑。”
可是那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甚至就像一个无人操控的木偶。约莫五秒后,赵扶桑直接挥手利落一剑落下。
“铛——”的一声脆响,他的剑被突然飞来的石子给弹开2.
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好像当初的那些指令完成便结束了。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
少女嘴角的笑容肆意扬起,她眼底是得意,那艳红的唇脂随着她的咧嘴开怀大笑更显得她阴森恐怖,甚至更多了几分吃了小孩似的鬼魅。
她站起身,痛快地鼓掌,一边鼓掌,一边还兴高采烈地说道:“精彩!精彩!实在是精彩!我还以为煊骄王会撑过今晚呢,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您竟是一刻都坚持不住。还追来我这大戏院了。”
长夏从一群盘腿坐着的黑衣人当中站起身,她除去碍事的斗篷,露出她银黑飒爽的劲服。
她面露不屑:“阁下还真是抬举本王了,一刻钟未免也太久了些。在见到阁下之时,本王就想将你就地正法。”
“哎呀,那我可太害怕了。扶桑哥哥快保护我。”
赵扶桑听到了指示,再次执剑将少女护在身后。
少女发髻之上的头花微微一颤,她调皮地探出个头来,冲着长夏笑道:“王爷,你居然封住了自己的灵力,这可不行啊,我要做的作品可是必须要有灵力的。王爷您还是将它打开为好。”
长夏猜的不错,这个幻象之境就是需要被自身的灵力所影响的。
从自己踏入这个村庄开始就已经中招了。
这赵扶桑或许也是因此才被控制住的。
长夏缓缓走近她,眼眸狠冽:“杀你,本王赤手足以。”
少女更是癫狂到没边,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任何的害怕或者惊慌,而是更多的兴奋:“我的好王爷,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过没关系,我变成男儿身不就行了。变成王爷心底最爱的男子。”
话音刚落,她直接挥手扭身间。
随着一只手搭在赵扶桑的肩头,一个身影缓缓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长夏眸中的暗裔多增了几许赤裸裸的杀意。
这个煞魂顶着一张槐序的脸,笑着和自己展手道:“王爷可是喜欢这人,虽说这人长得不如我扶桑哥哥,可是只要王爷满意就行,王爷,我说的对么?令我更惊讶的是......就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是咱们赫赫有名的煊骄王爱而不得之人。”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神情夸张,态度挑衅。
长夏挑指而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毒灵缓缓钻入他的体内。
他好不容易笑的停下来,还接着挑衅着:“王爷若不如喜欢我吧,只要王爷想要什么样男儿,我都可以为你变。”
“那你当初为何变作柔儿?”
他伸出手来搭在赵扶桑的肩膀上:“因为扶桑哥哥好看啊,我刚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扶桑哥哥,我就想要将他占为己有,探索他的内心才发现他居然喜欢这样性格的姑娘,索性也就将错就错喽。”
他无所谓地摊开手掌。
长夏深深的噢了一声,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你在里面呆久了,变得男女不限了?”
他抬眉:“不不不,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的,比如你,比如扶桑哥哥,还有一个仙人,像你们这样不光长得好看,术法还强的人,怎么可以受到一点伤害呢,一点点的伤害那都是不完美的。你们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话音刚落,台上的幕布猛地掉落,堆砌在地激起层层灰尘。
长夏眼中猛地一震,被青丝所缠绕,那些丝线如同的筝线蛊一般钻入他的血肉之中,无数根从他的血管经脉当中破开而出。那些的青色的仙芒之中还渗有红色的血。
乌瑰的耷拉着脑袋被垂吊着四肢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