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屋内的青砖地上勾勒出细碎的光影。
长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但是根据那日的情况,说不定又是那个讨厌的人给自己带回来的。
她现在踌躇犹豫着要不要先去道谢,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是处在不上不下的感觉。亲近了她担心自己又会再陷进去,疏远了那个人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沉默地看着屋子里的房梁。
要不,自己还是假装睡着吧,反正看到自己睡着了难不成他还会把自己叫醒不成。
那个玉衡君恐怕已经回天界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再来妖界,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府上碍事的这个的人给请上去。
让他赶紧滚。
可是要怎么说?
烦死了!!!
长夏想来想去,想翻个身腰间的伤口压到后,疼得她瞬间僵硬起来。
是一动不敢动啊。
真他妈疼,不过话说来,这个煞魂,一直以来给他供货的人究竟是谁?执法司之中的那个奸细又是何人?
赵怀晋到底有什么计划?赵扶桑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长夏躺在榻上,原本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门外传来盛槐那清朗的声音:“我来给王爷送药。”
她瞬间清醒,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佯装熟睡,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带着清晨凉意的微风裹挟着浓郁而苦涩的药味,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长夏听着盛槐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她的心跳愈发急促,只能暗自祈祷不被他察觉。
盛槐走到榻前,先是将手中的药碗稳稳地放在榻旁的矮几上,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熟睡”的长夏。
随后,他微微俯身,伸出手,那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轻轻牵起长夏的手。
长夏只觉得手心一凉,差点忍不住颤抖起来,只能暗暗咬牙,强自镇定。
盛槐的手指搭在长夏的脉搏上,专注地感受着脉象的起伏,神色凝重而认真。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衬出此时的静谧。
片刻之后,盛槐轻轻放下长夏的手腕,又小心翼翼地撩开她的衣袖,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可长夏却觉得如芒在背,大气都不敢出。
盛槐仔细地查看了伤口的愈合情况,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担忧。
确认伤口并无大碍后,盛槐轻轻将长夏的手放回被子里,又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子,静静地站在榻前,目光在长夏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都化作了无声的凝望。
终于,盛槐轻叹一声,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离去。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再度合上,长夏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四下看去,眼见着没人之后她才缓缓放松,看着桌上的药,长夏微微蹙眉。
这么苦,喝完得死吧。
罢了罢了,尽快养伤。她得去找巳宸和将军大人们来一趟。
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把赵扶桑给带回来。
按理来说,身为一个元君理应不会如此小心眼,再者说了,他又不是槐序也没有历劫时候的记忆,应该是没有见过赵扶桑才对。
她闭目隐隐探查着外面的灵息,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之后。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喑哑着嗓子,低声唤道:“九和,九和……”
不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衣袂飘动的簌簌声,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九和满脸焦急,匆匆跨进屋内,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王爷,您没事儿吧?可是伤口又疼了?”
说话间,她快步走到榻前,微微俯身,仔细打量着长夏的脸色。
长夏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没有。我问你,赵扶桑在哪儿?”提及赵扶桑的名字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九和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赵公子并未回来,也不在我们府上。”
“不在?”长夏重复了一遍,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怎么会不在?”她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虑。
“的确不在,王爷。”九和恭敬地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长夏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又开口问道:“那,是谁送我回来的?”
九和连忙回道:“是盛槐元君。”
“他带我回来,除此之外,他没有带其他人回来么?”长夏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
九和再次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的确没人了。”
长夏听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缓缓开口:“九和你去将执法司的巳宸大人请来,我有事问她。”说话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绝。
“好,我这就去。”九和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长长的回廊里渐渐远去,只留下长夏独自躺在榻上,眼神中满是思索与忧虑。
长夏在榻上辗转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起身,动作间带着几分久病未愈的虚弱。
她抬手,从枕边的瓷瓶中倒出一颗止痛丸,放入口中,就着一旁的温水咽下。
随后,她披上一件锦袍,随意地系上腰带,发丝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肩头。
她抬手推开房门,一阵带着晨露清新的微风扑面而来,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庭院,只见盛槐正坐在石桌旁,专注地捻着药。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而高洁的气质。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眼,目光与长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然而手上捻药的动作却并未停歇,依旧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对视着,一时间,整个庭院仿佛陷入了一种凝固的寂静之中,唯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长夏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慌乱,暗自思忖: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刚刚是在装睡吧?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晰一些,尽管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嘶哑,却也能让人听清话语:“那个......这次多谢元君相救。”她抱拳,以示谢意。
盛槐却仿若未闻,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回应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低垂着眼眸,继续专注地捻着手中的药,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唯有这药才是他此刻的全部。
长夏微微抬眉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诧异:自己,这是被忽视了么?
她暗自摇了摇头,在心中默默念道:算了,算了。女人要大度一些,不必计较这些。
她轻叹了一口气,扭身便要离开。就在这时,盛槐那清冷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王爷负伤如此还要去哪儿?”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长夏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望向他,心中暗自想着:既然又和自己说话了,那得问问赵扶桑在哪儿才行。
于是,她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本王还有公务尚待处理。元君,敢问一句,当日与本王一同的男子,现在在何处?元君有把他带回来的吧?”提及赵扶桑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盛槐捻药的手猛地一顿,身形微微一僵,缓缓怔住。约莫过了几秒,他才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长夏,那原本清冷高洁的气质之中,此刻竟如同染上了一层墨色,潋滟的眸光之中满是哀色和痴怨,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你很担心他?他是谁?”他微微抬眉,语气之中难以掩饰地透露出浅浅的焦急。
长夏闻言,微微一愣,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他是何人这个元君不必过问,元君只需要告诉本王,你有没有把他一同带回来就行。”
盛槐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依旧带着几分执着说道:“王爷不说那位公子与王爷是何身份,王爷教我如何安心地将人的下落告知给你。”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长夏。
什么玩意儿!?
长夏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怒火,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心中暗自不解:这盛槐元君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元君的意思是,你将他也带出来了是么?”她追问道,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期待。
盛槐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得长夏再次说道:“带出来就好,我还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多谢元君,我替他谢过元君了。”说罢,她也不等盛槐回答,抬脚便要离开。
她离去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盛槐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呆神片刻后,才缓缓将视线放回桌上的药材上。他仿若无事发生一样,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捻着那药材,动作轻柔而缓慢,然而他的眸色幽幽,深邃得如同幽潭,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思绪。
担心他?替他答谢?
没关系,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
王爷府议事厅。
各路将军以及巳宸已经来了,看到长夏神态虚弱的样子,都不禁担忧关系着。
长夏随意寒暄了几句,就直接与他们进入了正题。
“如今三王五王势力已倒,朝廷之中的许多大臣恐怕已经议论纷纷,说本王是非的不在少数,在朝堂之上的,还多谢各位大人将军为本王护言。本王在此多谢诸位。”
“王爷莫要言谢,我等可是一直期盼着王爷归来带我们上阵杀敌呢。”一个络腮胡身着玄甲的将军哈哈大笑着。
“是啊王爷,王爷之贤德,我等皆看在眼里,相信陛下也会知晓谁才是真正对妖界好的人。朝堂之上的事情有我们王爷请宽心。”一个身着紫袍的大臣捋着胡子说着话。
“听闻金大人已经辞官还乡了?”长夏还记得那个金大人在当初自己刚回到王宫之时为自己作证。
紫袍大臣说道:“金大人年事已高,在朝堂之上又树敌颇多,陛下应允他辞官还乡也是对他的一份恩德吧。”
长夏点点头,接着眉目缓缓凝重了起来:“近日执法司的暗探来报,我妖都王室之中混进去了奸细,在座的各位将军大人都是本王信得过的人,这件事本王理应告知各位,同时也希望各位能够多留意留意,特别是妖尊身边的人,如遇任何可疑之人,立即压入执法司,听候发落。”
“是。”
长夏这个时候望向巳宸说道:“此次奸细一事恐怕与煞魂被放出一事息息相关,各路将军定要留意边界的城防布守,加强巡防,从原先的一队人马换成两队。有任何事情及时来报。”
“是。”
交代完几句后,将军和大人们离开后,巳宸留下了。
巳宸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感觉如何?”
长夏坐下,摇摇头:“我无事,你先把那日看到的情况与我说。”
巳宸点点头,接着缓缓说道:“那日,我带着执法司一纵小队去了嫣合斋,发现后院有问题。那里的人全部被杀了。”
“被杀了?”
巳宸点点头:“他们并未杀害其他的关押着精灵妖兽,而是直接杀了操作一切的人以及来购买那些东西的人。”
长夏料想到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应该早就有准备跑路,自己也可以在他们转换地点之时找到幕后之人。最终也只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自己能够想到这些,难道那幕后之人就想不到这些么?
长夏轻轻叹气,半晌后,接着问道:“可有从那些精灵妖兽之中问出什么?”
巳宸回答道:“那些精灵妖兽对这次的事情毫无记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里。”
这回线索又再一次断了。
“你那日来的时候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在嫣合斋的那条密道,我们埋伏在此,正要冲进去,就见到盛槐元君抱着您出来了。”
“盛槐抱着我从嫣合斋后院的密道里出来?”
她不禁诧异万分,她不是在城外的村庄上么?怎么会出现在城内的嫣合斋?
里面是相通的,还是说........
巳宸似乎是料想到了长夏心中所想,于是说道:“师父,我知道您在想什么,那条密道的确不简单。”
“说说。”
“那条密道说来也奇怪,它周围的结界是由仙法建构的,里面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阵法。这些阵法有何威力,我们不得而知。”
天界的人?
不,不对,天界的人在她妖都城内挖条密道作甚?
盛槐和玉衡来这里,恐怕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婚事来的,恐怕是为了这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