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琥珀 中

　　第二天一早睡得正香的琥珀被月牙匆匆叫醒，原来老赵在叫两人吃早饭了。
　　见到率先出来的月牙，老赵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再突然见到月牙后面的琥珀，老赵微微有些吃惊：“琥珀公子怎么了？昨日没有休息好。”
　　月牙笑道：“我兄弟知道今天要上山打虎了，这不是兴奋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嘛。”
　　老赵听后更加开心了：“琥珀公子果然不是凡人。”
　　琥珀在两人一唱一和中咬牙吃完早饭，便在屋子角落里挑了一把颇为锋利的长刀别在腰间，才同月牙一道在老赵地带领之下进了山。出了村子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老赵停下脚步向两人解释道，“当初村里的小刘便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尸体，再往前走就需要加倍小心了。”
　　琥珀闻言赶紧道，“赵叔你和月牙先回去吧，我们三个人一起进山只怕大虫看见人多便不敢出来了。”
　　老赵想了想点头道，“琥珀兄弟言之有理。”
　　月牙却于此时插话道，“琥珀想得确实周到，但一个人进山还是不够安全，两个人的话既不会吓得老虎不敢出来，也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所以老赵你先回去吧，我同琥珀一道进山就好了。”
　　老赵再次点头道，“月牙公子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公子身体柔弱，还是老头子陪着琥珀兄弟吧。”
　　琥珀眼看老赵这么积极，昨天晚上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急忙说道，“老赵你有所不知，我这兄弟自小便是说一不二的臭脾气，你也不要再劝了，就让他跟我一起进山吧。”
　　老赵见对方主意已定，也不便多说，拱手预祝成功之后便径自下山了。
　　两人驻足目送老赵下山，待其走得远了，月牙才转身继续迈步想着往山上走去，琥珀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不由诧异道，“昨晚不是说好了咱们白天敷衍一下就好了你怎么又来劲啦？”
　　月牙边走边道，“你可别忘了当初村里的小刘便是死在这里的，我们在这儿呆久了没准便会被老虎给发现的。”
　　琥珀连忙点头道，“有理有理，确实得赶紧离开，你小子果然精得跟个猴儿似的。”说完便急忙拉着月牙离开了此处。
　　之后月牙倒是找到了好几处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但是都被琥珀给否决了。琥珀的意思是想要两人在山脚下随便找个地方混上两天才是最安全的，月牙对此也是嗤之以鼻，觉得这样肯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一样会颜面扫地。于是乎两人一边吵吵嚷嚷一边兜兜转转在山上呆了一个白天，等到天黑下山之时老赵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在村口等待了。
　　饭桌上，琥珀因为没有碰到老虎终于有些开心起来，为了给明天的离开做足功夫，琥珀大吹特吹了两人一整天寻遍山林的壮举，两人虽然在山上小心翼翼了一天，但也着实走过了不少的地方，如今掩饰起来倒是颇为严密。
　　老赵听完却有些忧心，“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大虫目标太小只怕会耽搁两位许多时间了。”琥珀听到老赵如此说法，心中更是大定，就连胃口都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吃罢晚饭，两人告别了老赵走去旁边的木屋里休息了。在山上心惊胆战了一天，又与老赵吹嘘了半日，琥珀如今正是体乏心累，见床倒头便睡熟了。月牙好久没有这么运动了，一天下来身体颇为疲惫，只是精神头反而更足，休养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赵照列将两人带到村口便被劝回了。
　　或许太多天没有人进山了，老虎似乎也放松了警惕，整整一天下来老虎仍旧未曾踪影。眼看太阳即将再次下山，琥珀挽着月牙屁颠屁颠地朝着山下跑去，一路上还不断演练着待会儿要如何同老赵说明才能显着自然真诚。
　　等到快要到家时，两人突然发现老赵院子里似乎来了好些人。虽然有些奇怪，但两人还是向着老赵家里走去。刚刚靠近，便被屋外正忙着的主人发现了，老赵赶忙向着两人迎了过来，边走边大声道，“大家看，这就是两位打虎的英雄好汉了，一位叫月牙，一位叫琥珀，都是咱么镇上私塾里的生员。大家切莫因为年轻而瞧不起人家，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果然俗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众人闻言，纷纷向着两人抱拳问好招呼起来，月牙琥珀一边回礼，一边疑惑地同时看向老赵。
　　老赵此时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随即向他们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村的村民，大家听说两位英雄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帮助我们杀掉老虎，都是自愿过来表示感谢的。这不，还嫌弃起老汉这两天照顾不周，特地弄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来招呼两位，不过穷乡僻壤之地也难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大家尽尽心意感谢两位少年英雄的侠义之举罢了，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月牙此刻刚好随着老赵进了屋子，看到桌子上鸡鸭鱼肉俱全，知道村民们确是用了诚意，一时之间也颇为感动，便主动要求大家过来一起吃喝。村民们推辞了几番见月牙情真意切不好驳了面子，便派了几个当家之人过来陪着，其余人打完招呼便四散回家了。月牙连着走了两天身体倒是渐渐适应起来，如今相比疲劳而言饥饿之感更甚，便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偶尔也应付着其他的村民们。
　　一旁的琥珀倒是与昨日判若两人，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如今也是味如嚼蜡，对于村民们热情的招呼亦是置若罔闻。月牙看在眼里只得帮着解释道：“连着两日都没碰到这畜生，让我兄弟有些灰心而已，大家切莫见怪。”众人听闻如此，一个个更是佩服不已。
　　这一天两人睡得颇晚，不过仍是一个睡得香甜，一个失眠半夜。
　　第三天，两人匆匆用过早饭便轻车熟路地上山了，连老赵地带领都免去了。
　　见四下无人，琥珀终于愁眉苦脸地说道，“完了完了，这次可真的是被你小子给坑惨了。”
　　月牙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能够帮助村里猎杀了这只大虫，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到时候你可就成了大英雄了。”
　　琥珀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形势呢？做英雄固然重要，但比起做英雄，保住小命才更加重要。”
　　月牙皱眉道，“这么说你是真得打不过这只老虎了？”
　　“打得过打不过还是要真正比过才能下定论的，不过若是按照私塾武习的评价，我倒是有一半的可能确实是打得过的。但你要知道这句话另外的意思是倘若真得遇到了老虎我们倒是有一半的机会送掉小命的。”
　　月牙停了下来，冷静的向琥珀问道，“武习什么时候这样评价你的？”
　　琥珀思考了片刻回到，“记不清了，大约是半年之前吧。”
　　月牙依然驻足原地，叹了口气，平静道，“但愿咱们武习的眼光还在。”
　　琥珀见月牙没有跟上自己，催促道，“怎么停下来了。”
　　月牙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琥珀往旁边看去。
　　琥珀心中咯噔一下，朝着月牙示意的方向凝神看去，果然一只吊睛大虎正一动不动地躲在前方的密林之中，看来两人若是再往前走去便会被偷袭了。
　　老虎似乎灵智已开，见自己被发现，也就不再躲躲藏藏了，优雅地穿过密林向着两人踱来，最后在一丈处停下开始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两人。
　　还是琥珀最终打破了两人一虎间诡异的平静，“虎兄，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小弟这两天屡屡上山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没有真的要跟你一较高下的意思。我看今日咱们就像没有见过一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好？”
　　“虎兄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啦。”见老虎后退，琥珀赶紧跟着朝月牙的方向后退起来。月牙还没有动，老虎却猛然向着琥珀扑了过去。琥珀退让不及，只能与老虎斗了起来，同时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大臭虫，小爷本想着放你一马没想到你居然不领情，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人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今天就收拾了你回去熬汤喝……”
　　月牙在旁边一时倒是没有被波及，小声嘀咕道，“在老虎面前不好讲老虎不发威这种话的。”
　　“你这小子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当然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说话之间琥珀与老虎重又分开了，琥珀胳膊上的衣服都被撕裂了，皮肤上也难以幸免地被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对面老虎身上不时也有血水滴下，不知是为琥珀所伤还是之前的旧伤复发了。刚刚的一击看来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果然双方的实力当在伯仲之间了。
　　琥珀这次可不敢再尝试往后退了，而对面的大虫显然是彻底被激怒了，但应该也知道眼前之人的厉害，一时之间也不敢往前了，一人一虎就这样如高手一般缓缓绕着圈子再次对峙了起来。
　　突然老虎再次动了起来，不过这次的目标从琥珀变成了月牙，原来刚刚绕的几个圈子使得老虎相比琥珀距离月牙更近一些了。眼看老虎朝着手无寸铁的月牙扑去，琥珀目眦欲裂，情急之下，不及考虑，只能一边朝着月牙奔去，一边使出全力将手中唯一的长刀朝着老虎全力抛去。
　　长刀呼啸着刺进了老虎的大腿，但显然对其尚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此时两人一虎的距离都很近了，只是相比之下老虎仍旧距离月牙更近一些，且老虎此时恰巧横亘在两人中间，挡住了月牙琥珀的视线，使两人都瞧不见对方的情况。琥珀心中正自懊恼之时，异变突生，老虎居然于彼时生生扭转身体，虎头继续向着月牙撞去，虎尾却如同鞭子一般狠狠朝着琥珀抽来，看来这畜生知晓当前一击即便顺利撞死眼前之人，自己也会为身后之人所重创，丛林中长期厮杀的经验让其在生死之间想到了这一招，更或者它一开始的目标便是琥珀。
　　琥珀此时正因为无法救出月牙而心急如焚，哪能料到对方如此狡猾，自然也难以幸免中了招。好在老虎还兼顾着前面的月牙，因此未能够使出全力，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好受。月牙由于突然的变故避免了老虎的全力一击，但他身子一向羸弱，受了老虎一撞之后便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琥珀见状大怒，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快步朝着刚刚落地的老虎跑去。老虎这一抽一撞似乎用尽了全力，落地之时气息便弱了几分，见琥珀不顾重伤朝着自己奔来，大虫躬下身子居然准备逃跑了，只是方才琥珀掷出的长刀刚好插在了虎腿之上，老虎刚刚起身便一个踉跄，一时之间居然没能跑掉。
　　说时迟那时快，琥珀眨眼间便来到老虎面前趁着其分神之际狠狠地朝着虎头打了两记重拳，见老虎被打得有些迷糊了又快速地从虎腿上抽出长刀毫不犹豫地向着虎喉插去。直到老虎抽搐了数下终于没了动静，琥珀这才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的，但他仍是忍着不适缓缓朝着月牙走去。
　　还未走到月牙身边，他自己倒是先睁开了双眼，月牙龇着牙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虫倒地不起，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老虎怎么样了？”
　　“死了。”
　　“那你怎么样了？”
　　“小爷现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酸痛的。”
　　月牙轻轻笑道，“还会酸痛那便证明没什么问题了。”
　　琥珀怼道，“你还能笑得出来看样子也没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