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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绝望

它感觉这些人的生活也就那样,平淡无奇,透着股麻木劲儿。

在镇里四处探寻,暗中观察那些已成夫妻的人是怎样相处的,结果,看着看着,发现情况有点不受控,弄得它满脸羞红。

经过极东的巷子时,那段路鞭炮齐鸣,旁边围了好些人在围观,嘴里念叨着什么少爷小姐,祝福他们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它停下脚步瞧了瞧,晓得这是一场喜事。

越听下去,尘禹心里的寒意越发浓重,直至新娘被新郎迎进门,行过拜礼后,还要入洞房。

尘禹把这户人家的喜事看了一整天,以往的想法已然大为改变。

默默回到客栈里,没瞅见我的身影,却瞧见了慢慢苏醒的周槐,它站在床边,冷冷地问:“唯有成婚后,才称得上是夫妻吗?”

周槐不明白它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尘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

它察觉到了一个阴谋。

曾经的亲昵变成了穿心利箭,拔都拔不出,它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便是:你是我唯一的夫君。

就因为这个承诺,它甘愿成为器灵,也就是夫君。

它们没有媒妁之言,也未曾拜过天地神灵,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最多只有相互利用,可笑的是它还把周槐的遭遇当作警示。

原来在不经意间,自己早已被人骗得一无所有。

它成了永远失去自由的器灵,连实体都没有,而周槐也成了废人,多残酷,它们被利用得彻彻底底。

“你是不是后悔了?”尘禹见他神色凄然,躺在床上连苏醒都不想,见他睁眼,眼中一片黯淡无光。

他不想活下去!

周槐自嘲地问:“后悔什么?”

他睁开眼,脑袋一偏,看向床边的人,只见一个身影在那里若隐若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周槐以为它是来嘲笑自己的,毕竟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瞧瞧它那几乎透明、模糊不清如同幽灵般的身形,周槐明白它已经逝去,死后成了器灵,一直伴在我身旁。

突然意识到不管是自己,还是尘禹,两人的结局都很糟糕。

“你刚才问……后悔什么?”

他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不会让自己好受。

尘禹反问:“你钟情于她吧,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周槐被问得有些尴尬,他原以为自己会爱我许久,哪晓得短短几年这份爱意就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怨怼罢了。

或许是他的怨念太浓烈,影响到了尘禹,让它心生触动。

“你在后悔。”尘禹笃定地说道,一下子褪去了曾经的单纯,“你还有后悔的机会,可我什么都没了。”

它如今是器灵,至于夫妻这个名分也只是口头一说罢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迟早会不作数的。

“你不是还有她吗?”周槐嘲讽,不知是为自己难过,还是在负气。

“她欺骗了我。”

简简单单四个字,周槐愣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上方,脑海里的一根弦就这么断了,就在这刹那,他体会到了一种彻骨的悲哀。

他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也没法怨恨尘禹,因为它现在的状况比自己还凄惨,自己……起码还能决定生死。

“她骗我。”尘禹苦笑一声,道:“她说我是她唯一的夫君,可实际上,我们没有媒妁之言,没有迎亲队伍,没有拜高堂,也没有花烛。”

“就这么着,她让我做她的夫君,做着做着,她就把我变成了器灵,说什么一生不离不弃,共患难,齐存亡。”

“她还说,你命理奇特,身负大机缘,所以留着你,她从未爱过我,也未曾爱过你,有的只是算计。”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周槐觉得脸颊有一丝凉意,摸了摸眼眶,才发觉自己落泪了。

他自嘲地笑笑,擦干泪水,从榻上坐了起来。

尘禹见状,在他的榻边坐了下来。

“她待你不好。”过了许久,周槐咳着说了一句,大概是身体欠佳,今天又说了太多话,以至于这会儿又有了咯血的迹象。

尘禹瞧见,递过去一块手绢,对方叹了口气,接过在嘴边一擦,竟真让手绢沾上了一抹红。

“她不叫徐一,这个名字是她在外行走用的假名。”

周槐早就没了期待,此刻又听到这话,本就难受的身体这会儿更是颤了颤,如死灰的心更是掀不起丝毫波澜。

他知道自己不是不怨了,而是太过绝望,绝望到无论对方做什么事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洺北洲徐一?”周槐倚着床头,神色黯然:“法力高强却要行骗,咱们可真是被她挑中的可怜人。”

暗处,我听着这两人的交谈,已经猜不出他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是可怜人,世间大概没有比我们更可怜的人了。”

尘禹笑容平淡,满是冷漠,“你还能逃离,但我 ——”

逃不掉了。

周槐理解它的想法,既然已经被变成了器灵,那主人必然是我,命运不由它掌控,可怜它被欺骗,丢了性命不说,死后还成为器灵,为我冲锋陷阵。

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尘禹都无法摆脱我,这可不就是无法脱身。

哪像周槐,一开始它还嫉妒对方,现在看来,对方被厌弃之后,也挺好。

至少不用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尘禹在我这儿的遭遇太过凄惨,稍微想想,不管谁是周槐,都不会想重蹈覆辙,毕竟,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周槐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念头,犹豫一番后,还是说了出来让它知道。

“她不会答应的。”

尘禹说道,“她看中你的命理,你要是现在逃走,我也不清楚你能不能逃得掉。”

周槐听了,脸色惨白,望着它:“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是命理吗?

因为这个把他带出皖城,却又不好好对待他,又因为命理,只要不触及底线,什么要求都会满足他。

明白过来就在一瞬间,只觉得悲哀,悲的是尘禹这辈子就这样了,而自己煎熬了数年,可只要能逃脱,日子依旧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