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银色的仙子与她一般模样,刹那间我便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压迫之力。
她动用了天地法相,可见是真心欲置我们于死地,而非先前那般戏谑。
白衣男子见此迟疑片刻,抬手抚过自己头皮,同样一道蓝光闪过,头皮完好如初。
我见他们二人行径如此蛮不讲理,便想着……
“罢了,君墨,既然他们二位要与我们一战,那便战。”我高声说道。
即将出手之际,突然拉住君墨的手撕开一幅画卷。
顿时天旋地转,周遭景象突变。
君墨见四周已不见方才那群人,脸上的惊愕溢于言表。
“空间画卷。”他轻声说道,此等物件极为珍稀,下界罕有,上界亦不多见,关键时刻可保性命。
就如我们方才的险境,我不过撕开一幅空间画卷,便将我们转移出了那片天地,来到一处陌生之所。
没了那群人,也就意味着危险暂消。
我轻抚自己脸庞,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我又要重拾往昔的手段了。
“你说太清仙宗已不复存在,你觉得这是真的吗?君墨。”我出声问道,见他脸上亦有疑虑,终化为绝望,我轻叹一声,抬手轻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抚。
“莫要气馁,你如今敌不过他们,不代表日后也不行。”见他如此可怜,我难得好心劝慰,盼他莫要自寻短见。
君墨面露苦笑。
“我一人如何能与庞大的逐月仙朝抗衡。”
我见他脸上毫无信心,只剩绝望。
手中的剑坠地,整个人蹲坐下来,竟将脸埋于双臂间,还传出啜泣之声。
我想此刻的他定是在哭泣,我抬了抬手,想到他不过是个家破人亡、年仅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又怎能从一个失去依靠的修士向一个强大仙朝复仇?
“人生艰难,莫要丧气。”
“你总这般劝我,好似你也曾经历。”君墨放声哭泣。
“嗯,确曾经历。”我历经之事数不胜数,至今不也安然无恙。
“少年,活着便有希望。若你连自己都放弃,那你死去的亲人如何能昭雪沉冤?”
君墨终究是心灰意冷,连我的好意都感受不到。
他只顾着伏在地上哭泣,我见状,过去捡起他的剑舞出一道剑花,将剑置于他脚边,默默无言。
我陪他哭了多久,便在他身旁守了多久,直至他终于发觉我的存在。
他茫然地抬起头,我见他那张原本俊朗的脸,此刻已哭成泪人。
“哭够了?”我问他。
“没。”
君墨下意识地反驳,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
“抱歉,我本想邀你前往太清仙宗做客卿。”
可如今别说回去,他连家都没了,还有一堆欲置他于死地的仇敌。
他仍心存一丝期望,盼着某些族人能逃过此劫。
然而 ——
真能幸免吗?他眼中满是迷茫。
“莫要多想,赶紧变强才是正途。”
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弱者毫无话语权,唯有强者方能主宰生死。
而君墨的家族太过弱小,弱到无力反抗。
君墨紧抿双唇,未发一言,心中亦已明了。
“多谢姑娘开导。”
闻言,我便知晓我的劝慰并未白费,心中稍感欣慰。
“能与我讲讲这世间之事吗?”我急切地想要知晓上界的信息。
我见他眼中满是困惑与迷茫,亦叹息,我终究非生于斯长于斯的上界之人,所知寥寥。
此刻唯有向他问询,只是……我好似露了马脚。
“太清仙宗定有族人幸存。”他满怀期望地讲道。
我忽然瞧见他面上的亲缘宫乌漆墨黑,其中似有冲天怨气,思忖再三终是不忍告知,太清仙宗唯他一人留存。
劲竹不经风雨,怎可凌云而立,高风亮节?
“虽不愿打破你的幻想,然整个太清仙宗唯你独活。”皆因我之故,料想他应对我感恩戴德,“你运道当真欠佳。”
若运道尚佳,便不会遭逢此难。
他凝视我陷入缄默,满心悲戚,不甘地攥紧剑柄。
“你未选我,亦是因运道?”他异常平静地问我,睫毛上犹挂泪珠,我抬手为他施展洁身咒,令其仪容不再狼狈。
他立在葱郁繁茂的古树下,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于其身,颇具公子翩翩、儒雅风流之态。
“我修因果福缘道。”
君墨领会我的弦外之音,明悟之后,亦只能仰头眺望那虚幻的阳光,身躯微微瑟缩。
我知晓,历经太清仙宗之变的他,此刻哭过一场,却未尽情宣泄,只是压抑与宣泄并存。
此气上下翻涌,悬于胸口,此气即称郁气。
郁气难除,日后必将反噬自身。
君墨未再追问太清仙宗之事,或许其潜意识中便不愿知晓,自欺欺人,盼除他之外仍有他人幸存。
然我已明确相告,太清仙宗仅他尚存。
“若我未随你归来,你定难活命,会被他们围剿至死,形神俱灭。”
上界的法术颇为神奇,凭术可起死回生,残肢再生,实话说我亦心羡,与他们交手过后,心中有了底数。
“他们能干涉仙澜学府之事吗?”我忆起他提及此事,见他面现难色,顿时豁然开朗,“你于何处可获庇佑?”
“此乃上界,广袤无垠,划作四域,东天灵霄、南极长生、西极净土、北极幽溟,我们现今身处灵霄天的众星朝。”
君墨续道:“灵霄天内有众星朝、灵虚仙境、断岳峰、星耀沧海、黄泉渊、轮回秘地、莫邪台七大超凡势力。”
“我们正在众星朝,此乃由下界飞升而来的修士合力创建的唯一势力,其初衷便是为我们营造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可有人之处便有是非恩怨,有是非恩怨便有纷争杀伐,修士与凡人不同之处在于,凡人或会留一线生机。
但修士往往力求将对方灭门绝户。
“嗯?”我疑惑地望向一处虚空,银色短剑紧握在手,道:“君墨,逃吗?”
“什么?”
他尚未反应过来。
我刚问罢,虚空处便泛起波澜,一点白色锋芒从中缓缓探出。
猝不及防见此长枪,我忽而失笑,我记得此乃那白衣男子之物,一缕白色绫罗随之飘来,我便知晓是他们二人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