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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疑云

我”忽觉自己仍偏着尘禹,侧目不看神识内的情形,亦不想告知它,恐它会乐极升天,便道:“你莫要多想。”

此言一出便给人一种不可靠之感,思量之后我选择缄默。

苍玄帝君为人傲慢,行此等小事不应只是为了气我与尘禹,当另有目的,只是我此刻尚未察觉。

站在苍玄帝君的立场去谋划,我仅能猜出他依旧是冲着我的运道而来。

推算一番命数,瞧了几眼,竟无异常。

然无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我心中有些惶然,揣测着他在我昏迷之时究竟做了何事。

我向尘禹再度问及此事,要其详尽与我言说,一字不落讲与我听。

尘禹甚乖,与我说了出来。

虽底气不足,在我的抚慰下,它亦会和我说,末了,我几番向它确认有无遗漏或隐瞒。

在它承诺未瞒我之后,心冷了半截。

我烦闷地抓头,思索苍玄帝君到底为何非要揪着我身上的运道不放。

他人的运道是运道,上界诸多仙人,他随意寻个仙人来吸纳一番亦比我强吧?

然无此随意之可能,他便是揪着我不松。

紫霞峰就绞尽脑汁拿我当血源,如今人不在我跟前,仍可搞出些手段,就为了我的运道?

他疯了吗?

不行,我得查查苍玄帝君在上界是何地位,骂他几句竟连电芒都要劈人。

见过心狠的,未见过似他这般心狠的。

对于苍玄帝君临别前仍要算计我一番的行径,我亦只能徒叹奈何,只因我连他的踪迹都寻不得!

迎上陈院长与老者的目光,我亦只能强颜欢笑,佯装不知。

“陈院长,您方才可是英武不凡,风姿卓绝呀,学府中有您在,乃其幸事。”

陈院长被我一番夸赞,眼眸一缩,惊惶四顾,一挥衣袖,正言厉色。

“小友,莫要谬赞,我于学府中教导弟子课业,此乃我之幸,我甚欣慰其能收容我。”

我见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之态,心下暗忖:不妙,赞过了头。

老者在旁忍俊不禁。

“嗯哼 ——”

屋中传来一声闷哼,伴随床榻响动之声,哐当一声乍响,惊得陈院长匆忙入内。

我辨出此声主人乃君墨,料想他是苏醒过来了。

陈院长对他颇为用心,虽不能助他复仇,却也将他救回,依旧认他作弟子。

只要他一日认君墨为弟子,那君墨一日便是学府之人,此即意味着逐月仙朝之人难以伤他。

我与老者随后而至,只见君墨跌于地上,正被陈院长扶起。

“君墨啊,你莫要心急,你这伤势尚未痊愈,好生卧床休憩,莫要妄动。”

将人扶起,令其坐于床沿。

我上前,却未言语,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眸,只见其中幽黑迷茫,有些散乱,指尖忽一捻动。

我抬手在他眼前轻晃。

他下意识抬手握住我的手腕。

“师尊,怎不点灯?”

言罢,陈院长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抬手在他面前轻拂。

君墨困惑地皱眉,紧抿双唇开始颤抖,本就气血亏虚的身躯尚未调养妥当,此刻又受惊扰,面色煞白。

“我、我的双目可是失明了?”我见他抬手探向自己的眼眸,簌簌落下一滴泪珠,“我,师尊。”

他满脸惊惶,双膝发软。

以肉眼便能察出他此刻气血不足,萎靡不振,历经太清仙宗一事,气运被损得一干二净。

他如今仿若飘萍,精气神已然大亏,若不悉心调养,极易殒命。

我闭目,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莫哭。”

忽闻熟悉之声,君墨安心地放声大哭,未几又转为抽噎、静默。

他眼中无泪,口中无声,仅是微张双唇,紧紧揪住我的衣袖。

我知晓他并非不绝望、不哀伤,他只是绝望至深,哀伤至无处宣泄,泪水亦已干涸。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莫忧,会复原的。”

君墨垂首啜泣:“我如今苟延残喘,时日无多,你可否伴我最后些许时光。”

大抵因我伴他奔逃,亲护他入仙澜学府之故,以致此刻对我倍加信赖。

甚至超越了他的师尊。

陈院长深谙人情世故多年,此刻自能瞧出他极需安全感,需一人与可信之人倾诉衷肠。

而此人,自是我。

他向老者递了个眼色,先后步出屋子。

屋内,唯余我与君墨。

“你不是说要于日后去复仇的吗?怎如今心灰意冷了?”

为人者最忌半途而废,只要诸事肯尝试,厚积薄发,终能功成。

君墨苦笑着摇头,否定了往昔之言。

“我做不到。他们太过强盛了,徐姑娘,我委实做不到。”

“你亦想为家族复仇,然你太过孱弱,既知自身弱小,便想法变强,莫要气馁。”

第二次,此乃我第二次劝他。

我思忖,我这般作为是否算是背负他的因果?

逐月仙朝追杀之人乃君墨,却因我的介入令他们改了目标。

如今我又来劝他,那我当付出何物?

我皱眉,心中有些异样。

“君墨,任何人皆可舍弃你,唯你可抉择放不放过自身,现今,你便是在放弃自己。”

我继而说道:“我不求你如我一般,你有你的道路,我不会再劝你,此一切唯有你自己想通。”

他若自身想不通,我能劝一回,然劝不了第二次,此次乃是因我未离去。

若我离去呢?

恰似方才,陈院长已不愿认我为徒。

这仙澜学府我亦难留。

“你可知?只要我不与你有所牵连,逐月仙朝之人此生皆难寻到我。”

与他有所纠葛之后,逐月仙朝之人方会寻到我,对我痛下杀手。

君墨张了张口,眉间黯淡。

“君墨,初见你时我便言你运道不佳,如今,我尚要告你一句,你命亦不佳。”

君墨闻我之言,几欲昏厥。

“那你还现身于我面前作甚?”

他怒道,眉间总算有几分怒火,瞧上去不那般悲戚。

“你似一人。”他像我,但更像周槐,但他无我们的运道,亦无我们的命数。

他此刻仿若孤儿,孤苦伶仃,若连学府亦难安身,那他全然无生机。

君墨面上血色尽褪,难堪、怨愤,无声地嘲笑着,他好似行至人生末路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