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尚轻,此刻却似步入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命不佳,运亦不佳,你不尝试自身为自己逆天改命,难道他人会助你逆天改命吗?”
君墨闭口,无声地缄默着。
“如何改?”他嗓音沙哑,抽噎着,不难听,我见他独自抱膝,埋头其中,“你教我,改命。”
“可。但你需听我之言。”
他像周槐,但不尽然。
见他点头,我心中颇为满意。
“此段时日随我左右,莫思及生死、时日无多之事。”
只要我愿,即便阎王欲令他三更死,我亦可留他至五更。
君墨指尖轻颤,点头应下。
见他平静下来,我步出屋外,只见陈院长握着一封银色信笺。
见我出来,他神情复杂地叹息。
刹那间,我心中涌起不祥之感。
“陈院长可是有事为难?”我的目光落于他的书信之上。
陈院长欲言又止,话噎于喉,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
“陈院长不愿言说,那便由我来做这恶人吧。”老者缓缓走来,神色平静。
老者一来,我就看到陈院长轻哼一声,颇为不悦,无奈得连脖颈都缩了缩。
“二位,直言无妨,我扛得住。”
我瞧陈院长闪躲的眼神,心里明白他要说之事不会与我相干,却会与君墨有关。
是咒的事?还是其他的事?
“老院长闭关了。”老者轻叹一声,我一听这话,心中一凛,偌大的仙澜学府恐要生变了。
从他们的话中,我知晓老院长是极为关键的人物。
他如今闭关,意味着仙澜学府的实力有所变动,难以如往昔那般震慑逐月仙朝之类的势力。
学府因老院长的闭关,显而易见,仙澜学府的弟子往后需谨小慎微了。
此乃底气不足需承受之事实。
“老院长一闭关对仙澜学府影响不小,诸如你与君墨便是其中受影响者。”
闻此,我亦默认。
我们得罪了逐月仙朝,来仙澜学府原是想求庇护,现今怕是希望渺茫。
果真是,靠人不如靠己。
“陈院长不必拘礼,徐一在此谢过您的收留,只是我有些疑问想请教,不知陈院长能否为我答疑。”
陈院长颔首,道:“小友,请问。”
“君墨的咒何处可解?”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恐需去逐月仙朝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自然,亦懂了。
陈院长亦不知去逐月仙朝有无指望。
“他已这般模样,横竖皆是一死,不如去试试。”
我亦想去一试,瞧瞧有无希望。
即便无果,最后在逐月仙朝闹上一场,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多谢陈院长的指点,只是不知您如今有无要对君墨言说之事?”
“唉 ——”
陈院长满心愧疚,摆了摆手,道:“罢了,不见也罢,我这师尊做得不够尽责。”
“我帮不了他,唯愿他平安。”
言罢,他给了我一块蓝色的灵晶。
“这是海蓝晶,你帮我交给他,但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寻得的,拜托了。”
我接过这块灵晶。
“行,我会依您所言。”
陈院长怅然离去。
回返,我不单把海蓝晶交予君墨,还如实相告。
君墨泣不成声。
“君墨,莫哭了,求你了,真的莫要再哭了,哭哭哭,再好的运气亦会被哭走。”
“咯 ——”
闻此,哭声戛然而止,憋得面色涨红。
我猛拍大腿,“糟了。”
我忘了问陈院长要些财物了。
此般出门在外,我还带着君墨这伤病之人,无钱财可谓寸步难行啊。
念及此处,我亦几欲落泪。
“不行,你且在此处稍候,我去去便回。”
“你要作甚?”
君墨问道。
“你是他的弟子,人家都弃你了,总得拿些东西才行。”
君墨一怔,不明要拿何物。
他拽住我的衣袖,问道:“何物?”
“财帛。”
我脱口而出,焦急万分。
“原是为此,你放心,太清虽已覆灭,然我知晓太清仙宗的秘藏在何处。”
“真?”我大喜,道:“那还等什么,我们悄然回去,将秘藏取走。”
“然我如今目不能视,体内的咒与施咒者又有感应,秘藏是拿不到了。”
他近乎绝望地与我言罢,少年人的面上尚带着对未来的迷茫。
此般神情,我懂,无非是因自家没了,一无所有,只能被迫向师尊讨要生计。
我一想,亦觉惋惜。
太清仙宗的秘藏拿不到,这简直是望梅止渴。
“莫急,大不了我寻些灵草养你。”
这不要那不要,幸得我是修行之人,无需忍饥挨饿。
但君墨却需养着。
“你与我不同,此刻气血大亏,又身中断魂咒,需悉心调养。”
君墨面色一红,我见他面上血色,揪心不已,气血这般耗费,迟早耗尽。
明明是个年轻人,如今却似老了许多。
让他在此处候我,转身出门去找陈院长。
打听一番才知晓,陈院长一出门便将君墨逐出学府,后携某弟子外出历练了。
这一看便是心虚。
得,财帛是拿不到了。
回去见君墨,将此事说与他听,他沉默良久。
趁此时机,我在他的屋内翻找许久,竟未寻得一文钱。
这可真叫人为难。
“徐姑娘,莫找了。如此也好,这般亦不错。”
我上前扶起他。
“神识能用否?”
君墨摇头。
“我一用神识,识海便传来一阵剧痛。”
闻此,扶着他的手都颤了一下。
识海剧痛,神识亦不能用,难怪他方才辨不出此时乃是白昼。
如今的他,与凡人有何区别?
“仙澜学府不能留了,现今我们还能去往何处?”
我向他询问,思量着此处有无什么杂乱无章、不受管束之地?
君墨顿住脚步。
“有无什么极为混乱,是逐月仙朝寻不到我们的地方?”
我想此般灰色地带,总能为他争得更多生机吧?
“有,灵雾城。此城又名混沌之都,极恶之人的绝佳去处。”
君墨纠结着:“然那里,生死无常。”
“便是它了,此般地方最佳,只要逐月仙朝管不到,那我们便能养精蓄锐。”
我如今首要之务便是将君墨的身子调养好,至于解咒,且待日后。
“你可是怕修为尽失?”
“怕。”
我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件古物,此古物是一条青色丝带,正可给他蒙眼。
“给。怕的话就把眼睛蒙上。”
“修为尽失亦无妨,我曾被人废去修为,不得不另起炉灶,我信你亦能做到。”
君墨将青绸覆于眼上,动手系起来。
“你的玉坠呢?”
他忍痛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来,朝声音方向递来。
我将其接过,如他绑我一般绑了一只手,另一半未绑,我自个儿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