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前往乾清宫,所到之处,皆跪满人,嫔妃诰命夫人和奴才们,伙同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仲景雲坐在首位,水淼淼和太后略逊一阶,一左一右坐好。
本朝虽然注重孝道,可天地君师,在本朝更重要,皇上先是皇上,才是儿子,孝子。
这也是以防太后以孝道要挟皇上,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祸乱朝纲,才会颁布的条例。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后地位低于皇帝,高于皇后。
坐定后,仲景雲拿杯举起,笑道:“众爱卿平身,此乃家宴,无需顾忌虚礼。”
“让咱们君臣间好好共饮一杯,放松放松。”
这茬过去了,你们就得努力办理朝政,不许松懈才是。
“谢皇上恩典!”
“微臣祝……”
新入职场的官员,或许是紧张,忘了尊卑礼仪。
众人刚谢恩举杯共饮,他就急忙冲出来冒头,想要拔得头筹,第一个恭贺仲景雲。
可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自家老爹轻扯一下衣袖,话哽在喉中,身体都僵硬了,脑子一片空白,瞳孔一震。
余光好似看见自家老爹瞬间阴沉下来,其他人或是看好戏,或是愤怒,懵懂的脑子也渐渐缓过神来。
刚想跪地请罪,就被自家老爹拽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微臣管教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微臣该……”
话再次被自家老爹以掐腰的方式堵在喉中,新官员贾安明不明所以,侧目看见,见他爹气得面红耳赤,就差头顶生烟了。
怎么又错了?
不是应该请罪吗?
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方一个无辜的小眼神,他就知道这货脑子没出门。
想要请罪,也不能在皇上生辰宴上说微臣该死,死字什么时候都能说,唯独皇上生辰宴上要避讳,不然皇上真能让你血溅三尺,秋季看梅花。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能第一开口的人,要么是太后,毕竟是母亲,碍于孝道无可厚非。
要么是皇后,身为名正言顺的妻子,枕边人,这种时候不做第一人什么时候做?
再一个,也是要按照官位排序,可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冒头就冒头。
于你之上还有皇嗣宗亲,还有正从一品大臣,正从二品等等,从上往下推,蠢得出奇的,总觉得自己争得第一人后,就能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从而官运亨通。
没给皇上留下一个鲁莽不堪重用的形象,都已经是祖宗保佑,皇上忍耐力强。
父子俩没有敢继续说话,一个劲磕头,脑袋砸在地面上,一声比一声响,在静若寒蝉的大殿内,余音绕梁。
如同鼓槌漫不经心地敲击众人心尖,疼得他们心脏一抽一抽,大气不敢喘,双腿默默跪在地上叩首。
就是说,人怎么能闯那么大的祸?
在仲景雲的注视下,连水淼淼都忍不住双膝跪地,压迫感太强,犀利的目光,宛如利刃,悄无声息直戳众人心窝子,搅得生疼。
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鼻尖,滴在光亮的地板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洼,倒影出他们一个个狼狈的模样。
仲景雲漫不经心转动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炽热的目光紧盯跪在中间的威武大将军父子两人,良久,嘴角上的浅笑敛去,温声道:“无碍,都起来吧!”
“说了,今日是家宴,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坏了规矩之人,确实不堪大用,可谁叫对方是威武大将军仅剩的独子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就算是再蠢,能打仗就行,到时候有军师跟随,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既然不用在意,那你就应该在他们下跪的时候,叫起啊!!!
水淼淼敢怒不敢言,怂,可膝盖疼啊!
饭菜都快等凉,奴才们换了一批,才舍得叫起,可见气性也是强的。
“谢皇上恩典。”
众人快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颤颤惊惊起身落座,连祝福语都快想不起了。
眼神闪躲,不敢看向仲景雲,可见是真的被吓狠了。
“哀家在此,诚挚地祈愿吾皇福泽绵长,龙体康健。”
太后甚至不用起身,直接端杯高举,面向仲景雲客套笑道。
“谢母后。”
仲景雲举杯回应,浅抿一口,匆匆落杯。
水淼淼紧随其后,举杯恭贺:“臣妾在此恭祝皇上,愿皇上福泽绵长,龙体康健,万岁千秋。”
“皇后有心了。”
不同于太后敬酒时的浅抿,仲景雲上扬的嘴角,挂上的笑容真诚不少,至少比方才冷若冰霜好太多。
痛快举杯一饮而尽,余光紧盯水淼淼,见她饮尽,杯底空,紧拧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朝臣和嫔妃们见仲景雲态度有所好转,一个接着一个,按着位份和官位,说着吉祥话。
把贺礼记录在册的小太监们,笔杆子都快写出火星子了,还没有写完,直到月明星稀,宫门即将落锁,朝臣和诰命夫人们,这才依依不舍退场。
在此期间,水淼淼极力克制自己的心声,幸好,在这种大型场面,没有露马脚。
原本水淼淼是想要用玉石雕刻而成的姜山,因为寝衣上的绣工她实在是拿不出手,可临门一脚的时候,水氏一族派人送礼进宫。
以上等暖玉制成的棋子和棋盘,仲景雲算得上喜欢下棋,如此一来,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比她弄的一桶姜山好太多了。
跟随仲景雲回到晋华宫,小喜子急匆匆拿着从云祥宫拿来,准备给仲景雲贺寿的福字饺子,是她临出门前,包好,等宴会散去,让奴才们煮熟送来的。
水淼淼接过食盒,放在矮桌上,夫妻两盘腿坐在小榻上,揭开食盒,露出里面福字饺子。
端出来,置于桌面,水淼淼把筷子递过去,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皇上快尝尝味道如何?这可是臣妾亲手包的。”
“你包的?”
仲景雲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还以为这是奴才所制,没成想,峰回路转,竟然是皇后亲自动手。
果然,皇后心中有他。
洗手作羹汤的事情都做了,那离深爱他还会远吗?
此时,仲景雲早已忘记原皇后为他洗手作羹汤,这种事情,算稀疏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