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就是,姜岁欢以罪臣之女的身份为白家六口风光大葬,而凤西爵则借用职务之便,为姜岁欢提供各种便利。
只要白玄冥的罪名一天没洗,他身上就永远存在着污点。
罪臣,哪来的资格被风光大葬?
就算姜岁欢的另一重身份是天机阁的少阁主,也不能罔顾纲常,用如此高调的方式为白家下葬。
章致远在议政殿口沫横飞的批判二人行事嚣张,藐视国法,必须予以严厉责罚。
而章致远把姜岁欢也卷入这起弹劾风波中时,姜时安和容瑾也在议政殿内。
这二位,一个是姜岁欢的亲大哥,一个对姜岁欢求而不得。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听不得章致远在众人面前满口胡言。
凤西爵更是接受不了任何人,在他面前诋毁岁岁的名声。
因此看向章致远的眼神之中,便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还没等凤西爵,姜时安和容瑾几人开口辩驳,元帝主动替姜岁欢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少阁主以广平侯养女的身份为白家操持葬礼一事,并非擅作主张,任意妄为。”
“她提前进宫请示过朕,也当着朕的面讲明了事情的利弊。”
“十几年前,少阁主遭恶仆谋害命悬一线,是白玄冥出手相救给她一线生存之机。”
“朕念及她对白家一片孝心,给她下了一道手谕,准其为白家风光大葬。”
“理由就是,朕年前身患重疾久卧病榻,生死关头,曾被少阁主出手救过一命。”
元帝因身患重疾罢朝数月这件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宫宴那晚,久病不愈的元帝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必是遇到了救命的神医。
没想到元帝竟在今日的朝会上,用这种方式把姜岁欢立下的功劳公之于众。
元帝的目光在众臣脸上扫过。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这个道理想必诸位爱卿都懂,朕欠了她一条命,自然要满足她提出的任意要求。”
“少阁主并非贪心之人,她不求名也不求利,唯一向朕讨要的赏赐,便是准白家六口风光下葬。”
“若章爱卿欲拿此事发落少阁主,朕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言下之意,你想弹劾姜岁欢,朕这一关就别想过。
元帝之所以以天子的身份给姜岁欢找出一个完美的借口,是因为他从凤西爵眼中捕捉到了遮掩不住的浓浓杀意。
这个混球发起狠来,是不分场合和地点的。
就算他看章致远不顺眼,想要收拾这个人,也别在众目睽睽的议政殿内。
避免章致远也像钦天监的苏鼎天一样在庄严肃穆的大殿内,被凤西爵当成人肉沙包一样踹过来又踹过去。
元帝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姜岁欢的名字从这场弹劾中剔除出去。
他可不想再顶着纵容无度的名声,替这个混球收拾乱摊子。
听到元帝主动给姜岁欢找了借口,姜时安暗暗松了一口气。
松气的同时,也在心底把御史台这帮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当着他这个亲哥哥的面敢弹劾他妹妹,显然没把他们姜家放在眼里。
可惜他爹近日以府中有事为由告了长假,无法日日来议政上朝。
至于府中的事,自然与母亲的病情有关。
从元帝方才那番言论中也不难听出,岁欢决定给白家下葬前,竟然提前进宫与陛下商讨。
妹妹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把所有可能会伤及她利益的障碍,全部提前铲除了。
遗憾的是,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余天,妹妹始终不肯露,甚至连个解释和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姜家留。
有一个能力如此强悍的妹妹,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与姜时安一同松气的还有容瑾。
御史台的这些老不死,最招人恨的就是这个章致远。
孙德武还活着的时候,章致远没少利用那个蠢货对朝中大臣口诛笔伐。
章致远自己不想得罪人,便拿孙德武当枪使。
虽然孙德武死有余辜,但比他更死有余辜的,非章致远莫属。
容瑾之所以厌恶此人,也与早些年的几段私人恩怨关系匪浅。
总之,容瑾看章致远不顺眼很久了。
没想到这个擅用计谋的缩头乌龟,竟把馊主意打到了姜岁欢头上。
莫非他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细一思量,容瑾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昭阳公主,秦芷虞。
差点忘了,章致远是秦芷虞身边的一条好狗。
之前没有出来蹦跶,是因为这条狗还不到被牵出来的时候。
所以昭阳这么急着把他放出来咬人,难道是被逼急了?
章致远并没有意识到今日的弹劾,会接连得罪这么多人。
就算意识到了,他也没有别的退路。
昭阳公主给他下了死令,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把姜岁欢和凤西爵一起给她搞下去。
御史台想弹劾大臣,理由几乎随便找,在朝为官的这些人,哪有真正干净的。
其中把柄最多的,非凤西爵莫属。
“陛下!”
章致远并没有因为元帝亲自替姜岁欢开脱,就结束今天这场弹劾。
姜岁欢只是他今日上朝的一个幌子,真正被他视为整治目标的,当然还是凤西爵。
公主派人给他下了死令,如果今天不把凤西爵搞死,被搞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秦芷虞手中捏了他太多把柄,随便一个由头放出去,都可以让章致远从世上消失。
为了活命,也为了给昭阳公主有一个交代,章致远今天也是豁出去了。
“姜岁欢有陛下应允,可以风风光光为白家下葬。”
“可祈郡王在未经陛下允许的情况下,动用皇城司的全部人马为姜岁欢开路一事,恕微臣不得不当众声讨。”
“皇城司的职责是捉捕细作,可白家六口下葬那日,几乎所有的差役,都接到了祈郡王的调令。”
“动用整个皇城司的力量为朝廷叛臣下葬开路,郡王所为,所挑衅国威有何区别?”
“臣知道祈郡王是长公主膝下唯一的子嗣,往日犯了错,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责罚。”
“长公主当年为了朝廷的利益与北齐联姻,于我大晋而言功不可没。”
“如果陛下还像往常那样,碍于长公主的功劳舍不得责罚祈郡王,臣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但此次事件对朝廷造成的影响甚广,祈郡王可以仗着陛下的宠爱逃过责罚,皇城司的一众差役,却没有祈郡王这样的待遇。”
“他们是朝廷任命的官差,孝忠的也应该是陛下。”
“就算祈郡王负责掌管皇城司,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也不该无视国律,肆意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