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么巧的事?云棠溪抬眉,“将她带进来。”
云棠溪把糖糖抱上腿坐着,便见青荷领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穿着洁净的蓝布褂子,头挽一个简单的髻,看起来颇为老实朴素。
妇人微微屈膝,“民妇给大夫人请安。”
云棠溪道,“你说你有花盈已故儿子的消息,是何消息?”
妇人颔首,“民妇的确是为了此事而来,夫人,那花盈的儿子,根本不是生病夭折,而是被她扔掉了。”
云棠溪心中一惊,“扔了?你如何知道此事?”
“夫人容禀,民妇名唤曹娥,未嫁人时是听雨楼的烧火丫鬟,十年前那日我记得很清楚,我到院里整理柴火,正好看见花盈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鬼鬼祟祟出了后门,我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
“远远瞧见花盈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城郊的破庙里,等花盈走了,民妇上去一看,襁褓里竟是花盈六个月大的儿子!”
“民妇瞧着这孩子可怜,长得又好,本想带回家自己抚养,可民妇一个没嫁人的女子带个孩子恐遭人诟病,只能将他送去乞丐营,后来民妇去找过那孩子一次,已不知到何处去了。”
“对了,民妇还记得,那孩子手臂上有一块小小的暗红色的胎记,大概在这个位置。”
曹娥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青荷面颊染上薄怒,“这花盈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自己的孩子都扔!”
云棠溪指尖轻扣两下,“你隐瞒了这么多年,为何今日突然将此事告知于我?”
曹娥回道,“此事说来奇怪,民妇昨夜做了个梦,梦见那孩子来找我,让我到尚书府来告诉夫人真相,否则明晚还要入梦,十年来我从未梦到过他,昨夜突然入梦,必有原因,民妇便赶紧来找夫人。”
云棠溪眼神一凝,又是梦?林岁笙的身世就是哥哥做梦梦见的,难道,曹娥的梦也跟糖糖有关?
她见曹娥欲言又止,将声音放轻了些,“有话直说便是。”
曹娥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云棠溪一眼,“夫人,民妇后来偶然听见林大人和花盈谈话,才知道,扔孩子的事,林大人也知晓。”
青荷脸上的怒意更盛了,“老爷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亲儿子都由着那花盈抛弃。”
“夫人,民妇把该说的都说了,民妇当年也是无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烧火丫鬟,若是把此事说出来,恐招杀身之祸,还请夫人谅解,可否就当民妇今日没来过?”曹娥复又低下头,不敢再看云棠溪。
“自然,你来找我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云棠溪点头,让青荷给曹娥拿了锭银子。
曹娥欣喜,道了谢就走了。
云棠溪垂眸摸摸糖糖的小脑袋,“乖宝,曹娥的那个梦,是你让她做的?”
糖糖摇头,“娘亲,姨姨没有许愿,这个梦不是我让她做的,是老天爷。”
云棠溪不解,“为何是老天爷?”
糖糖仰起小脑袋,“窝是锦鲤,伤害窝要倒大霉,大锅锅害了窝,就倒大霉啦。”
按照糖糖这么说,岁白的确参与了糖糖沉湖一事。
可岁白倒大霉跟曹娥说的梦又有什么关系?
云棠溪眉头微微皱起,将曹娥说的话又想了一遍。
岁白倒大霉,花盈扔孩子……虎头鞋……
云棠溪脑中的乱麻被一丝丝捋开,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岁白不是她的儿子,而是花盈的儿子!
那么被扔掉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不,这不可能!岁笙不是她的儿子,岁白怎么可能也不是?
而且花盈根本舍不得将自己和林潮眠生的孩子扔掉,依她的立场和脾性,应该会用孩子牢牢把林潮眠绑住才是。
除非,那不是她的孩子!
云棠溪头皮发麻,惊得耳朵嗡嗡作响。
“夫人,你没事吧!夫人?”青荷手在云棠溪眼前挥舞了几下,云棠溪才反应过来。
“岁白……岁白他去书院了吗?”
青荷摇头,“还未去,昨夜雨下得大,途经书院有一段山路,山路湿滑乘马车不安全,大少爷明日才能出发。”
云棠溪抱着团子的手紧了紧,“去将大少爷叫来。”
青荷转身,很快便将林岁白带进了屋。
林岁白瞧见云棠溪怀里的林锦棠,心里一怵,忙将头垂低了些,“儿子给母亲请安。”
昨日才把这丫头扔进了水里,今日再见到,难免有些心慌。
“青荷,拿碗清水和银针来。”云棠溪的声音带着凉丝丝的冷意,直透进林岁白的心里。
云棠溪拿清水和银针作何?
林岁白想到林岁笙滴血认亲时的场景,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逃,“母亲,书院的课业儿子还没完成,若母亲没什么事,儿子就先走了。”
“站住,我倒不知,你何时如此重视课业了?”云棠溪叫住林岁白,扎破手指往清水里滴了滴血,“青荷,去把大少爷的血也滴一滴进去。”
林岁白惊恐地后退,不知没站稳还是怎的,身子一歪,直直向前扑倒过去。
手指不偏不倚,正好在青荷捏着的银针上擦了一下,然后脸和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股血腥味蔓延至口腔,林岁白咬到了颗硬邦邦的东西,脸色大变,他的牙磕掉了!
青荷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糖糖说的倒大霉?
大少爷这,确实是太倒霉了!
惊讶归惊讶,同情归同情,这血还是要采的。
青荷蹲下声将林岁白被划破的手指捏住,挤了滴血下来。
两滴血没有融到一起!
青荷惊呼,“夫人,这……大少爷不是你的孩子?!”
云棠溪闭了闭眼,岁笙不是她的孩子,岁白也不是……
无需再验证,她已心知肚明,花盈和林潮眠的儿子根本没有夭折,正是她养了十年的林岁白!
而这对狗男女扔掉的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自己的!
花盈虽和林潮眠有私情,但她一个没有背景的青楼女子,单靠自己,压根没那个本事把手伸到林府来偷换孩子。
除非,孩子根本就是林潮眠换的!
怪不得,她生完第一个孩子,林潮眠说怕她劳累,主动把孩子抱走了。
原来,安的是这等恶毒的心思!
云棠溪心一阵阵地绞痛,“青荷,请所有人到前厅去,我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