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双此刻满身是血,拖着老兵的尸身有些茫然和彷徨。
他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对自己人下毒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那样。
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仓廪,他怔怔的出着神。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仿佛能看到往日的点点滴滴,自幼与张辽相识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随着火焰不断闪现。
“不知文远会不会原谅我...”苏双喃喃自语道,声音缥缈而低沉,仿佛从九幽深渊中传来的幽冥之音。
耳边不断传来厮杀的声音,他知道是游侠和邬堡守军短兵相接。
看情形,二十个黑衣人恐怕凶多吉少,等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破门而入的贼寇,想来城门那里也应该是守住了。
他不知道该替邬堡庆幸,还是该替自己悲哀。
忽然,远处房顶上一道黑影闪过,头也不回的朝城外奔去。
这个身影早被苏双刻在灵魂深处,一眼便知是褚飞燕!
“褚贼脱身,我该如何?”苏双又喃喃自问。
褚飞燕丢下一众黑衣人,独自逃生,想都不用想,他们趁夜偷袭的计划肯定彻底失败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他现在哪怕后悔,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大哥,苏大哥你在哪里?”张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个时候,果然张辽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一声声焦急的喊声,如同利刃一般在他心头不断划开一道道伤口。
苏双苦笑一下,把心一横,眼里厉芒一闪,手中短剑用力朝自己肩头扎去,直没至柄。
刺骨之痛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忍不住惨呼出声,“啊!”
张辽正找他找的焦头烂额,猛听这声惨叫,顿时更加惶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来,正看到苏双手捂着肩头,瘫坐在地。
张辽疾冲过去,一把扶住苏双,问道:“苏大哥,是谁伤了你?”
苏双疼的牙关打战,话不成声,“褚贼...褚贼...”
张辽眼里怒火熊熊,恨声道:“这千刀万剐的匹夫,某与他势不两立!”
“仓...仓廪...”苏双艰难的抬起手,指着烧成断壁残垣的仓廪呻吟道。
张辽这才发现,邬堡囤粮已经付之一炬,心里大惊,却看苏双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顿时一咬牙,“苏大哥,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先带你找华佗先生救命,其他的事你先别管!”
说完俯身抱起苏双,三步并作两步朝赵府赶去。
赵府内,马媛被马续借口探听邬堡内情况打发了出去,华佗此刻正专心致志给马续疗伤。
老爷子气急攻心,又硬生生挡了孙大眼势大力沉的一刀,伤上加伤,情况不容乐观。
尤其是银针入肉,若再不起针,就真的万劫不复,回天乏术了。
华佗正要动手,马续立刻察觉,轻轻的摇了摇头。
“啊呀,褚贼已退,城中还有吕将军在,老将军你何苦...”华佗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劝道。
马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道:“褚贼奸猾,想要拿下他,还需老夫亲自出手。老夫已有计策,望先生成全!”
华佗有些哽咽的说道:“可是老将军的身体...”
“呵呵,先生此刻起针,又能让老夫多活几日?”马续洒脱的说道:“苟延残喘岂是老夫归宿?让老夫能有机会手刃贼寇,方称得上死得其所!”
华佗未语泪先流,还想再劝,却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记得先生说过,尚有固本灵药,不如给老夫来上几颗,尝尝咸淡如何?哈哈哈”马续打趣的说道。
吕逸和赵云刚巧回来,见马续发笑,又见华佗泪痕宛然,满面愁容,顿时心里一紧,有些忐忑。
马续不等他说话,先开口问道:“世安,今日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师父,褚贼此来,颇为蹊跷,弟子尚不能确定!”吕逸稍加思索答道。
“哦?不能确定,就是已经猜到大概?”马续问道。
“确有怀疑,只怕是奸细所为!”吕逸笃定的说道。
“邬堡之内,尽是赵家和马家的子弟,断无奸细,你带来的人,又和褚飞燕毫无瓜葛,也不可能有奸细,如此说来,你觉得是谁?”马续沉声问道。
他今夜虽然深居内宅,却洞若观火,仅凭只言片语,便抽丝剥茧,一语中的,吕逸不禁敬佩万分。
就单单这眼光和洞察力,就是自己远远不及的。
“弟子看来,唯有一人...”
吕逸正要说出那人名字,张辽一身狼狈,抱着苏双闯进了门来。
“华先生,华先生,快救救苏大哥!”张辽高喊道。
吕逸眉头一挑,忍不住问道:“文远,苏先生受伤了?”
“苏大哥被贼人刺伤,危在旦夕,华先生救命啊!”张辽三两步冲过去,眼中满是惶急。
华佗正给马续推宫过血,忙的额头见汗,闻言抬头瞟了一眼痛的浑身打颤的苏双,随口说道:“等一等。”
张辽闻言大怒,忍不住冲口而出:“苏大哥这样子如何等得?你华佗不是号称救死扶伤吗,为何对我苏大哥如此冷漠,难道他的命便如此轻贱不成!”
吕逸见他出言无状,怒斥道:“文远休得无礼,华先生自有分寸!师父他老人家...”
张辽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见吕逸也不帮自己,顿时梗着脖子喊道:“大哥,没想到你也这样,罢罢罢,你们都不管他,我自己救他!”
说着将苏双轻轻放在地上,一把攥住剑柄,眼神一厉,就要拔剑。
“你要是不想让他没命,就住手!”华佗见状,赶紧出言阻止。
张辽闻言,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僵在当场,双眼通红,眼角泪光隐隐。
吕逸见他伤心,感同身受,心中不忍,上前想要扶他。
张辽一瞪眼,冷哼一声:“我们商贾出身,贱命一条,不敢劳动吕将军大驾!”
吕逸知道在气头上的人不可理喻,但万万没想到张辽竟对自己的商贾出身耿耿于怀至此,此刻压抑的情绪陡然爆发出来,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伤情分的话。
“五弟你...哎...简直...”吕逸气结,指着张辽半天说不出话,兄弟两个怒目而视,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