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陪着姚瑶去做CT,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只是轻微的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姚瑶到这时候才彻底放松警惕,周禾也是,浑身瘫软无力。
两人劫后余生般地呆坐在医院走廊,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缓了好久,姚瑶先开口:“小禾,就凭你刚才死抱着我不松手的心,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她想想都后怕,卢卡斯手里的可是刀啊!但凡是个棒槌,她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周禾无力地笑:“不用你做牛做马,我受欺负的时候,你也护在我前面。”
九年前,她被同学当面指指点点的时候,是姚瑶看不过去,把那群人骂走的。
姚瑶虔诚地双手合十,朝着空气拜了拜:“帮你骂人,我真是积了大德了。”
两人相视一眼,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笑完,姚瑶冷不丁一句:“不知道小舅舅怎么样了?”
周禾心里一直不安,毕竟云牧琛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
但是云牧琛进医院后就直接去了楼上的VIP病房,她想去看一眼,又怕不合适。
姚瑶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是唐骏接的,她开了免提。
“唐总助,我小舅舅还好吗?”
唐骏的嗓音有点紧:“局部伤口有点深,医生现在正在给云总缝合。”
周禾想到什么,抢过手机问道:“你有没有跟医生说伤口被养花的水浸泡过,需要特别注意抗感染?”
唐骏回:“周小姐请放心,都交代过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一会上来。”她还是想去看一眼。
电话那端,云牧琛嘴角挑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眸底的厉色柔和了许多。
姚瑶一整晚都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受伤?
云牧琛的反应对姚瑶来说是反常的,按理,他同时推开她们,放倒卢卡斯是分分钟的事情,偏偏选了一个冒险的方式,白白受伤。
姚瑶小心地试探:“小禾,你知道一个练过格斗的人,把背后亮给敌人是大忌吗?”
周禾愣住:“云总练过格斗?”
“嗯,从小就练,他的能力别说一个醉酒的卢卡斯,五六个清醒的应该也没有问题。”姚瑶观察着她的脸色,又道:“他救我们的时候,好像特别怕你受伤。”
周禾的呼吸、心跳、思绪都乱了,她最清楚,云牧琛把她圈在怀里,是在保护她的眼睛。
他从来没问过她眼睛的事情,但却在危险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护住了它。
“小禾,我觉得我小舅舅已经中了你的毒了,你要不要再合合你俩的八字,万一你上次看错了呢?”
姚瑶第一次觉得这件事要当真,话语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周禾沉默,思绪抓不着的乱飞,给不出一个合理正确的答案。
“让我好好想想。”
“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话题终止,姚瑶坐上保镖送来的轮椅,周禾推着,两人一同到了病房门口。
医生刚刚缝合好伤口,在吩咐后面的注意事项:“伤口不要碰水,洗澡的时候要贴防水贴,最近饮食要清淡,及时换药拆线。”
唐骏一一记在手机里,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才把医生送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云牧琛坐在病床边,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至手肘,除了面色有些白,倒看不出受了伤。
周禾靠在墙边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也不说话。
按以往惯例,她又要“挨训”了。
果不其然。
云牧琛的脸色说不上难看,但语调中藏着若有若无的火气。
“那天在觅容,你说你明白了,不会多管别人闲事,那你今天冲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刀落下去的后果?”
周禾红唇微启,想辩驳又觉得徒劳。
老实闭上。
摆出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云牧琛看不了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想说的话只能憋着,自己消化怒气。
姚瑶坐在轮椅上大气都不敢出,皱着眉,觉得自己纯属多余。
行!她就是云牧琛嘴里的“别人”,这刀就应该落在她身上。
不过,周禾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被训的可怜兮兮,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看上去还是个被训惯的老手。
姚瑶想救她,转移了话题:“小舅舅,卢卡斯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他离开东济后怎么了,要这么报复我们?”
唐骏正好拎了个食盒进来,帮她解惑:“卢卡斯被辞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还在网上染上了赌博,把家里的积蓄都输光了,欠了很多外债,他老婆受不了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云总害的,之前已经来骚扰过好几次了,都被保镖挡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您身份的,这次直接把矛头对向了你们。”
姚瑶听后情绪激动:“怎么是小舅舅的错呢?他当时泄露了标书,害得研究院损失了好几百万,没让他赔钱就不错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光照别人不看自己。”
周禾听了默不作声,展览馆里她还觉得云牧琛是个人情凉薄,理性至上的男人。
真相是,卢卡斯觉得全世界的人对不起他。
她又学到了,人心总是不足的。
就像她现在,已经没法坦然地面对云牧琛了。
云牧琛思了两秒:“让技术部升级人脸识别系统,从明天开始员工统一在园区大门口刷脸上下班。”
“是。”唐骏把餐盒放在病床边的小餐桌上,退出去安排。
云牧琛指了指餐盒:“吃点东西,吃完送你们回去。”
周禾晚饭吃的晚,再加上受了惊吓,没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姚瑶的胃口倒是好,热乎乎的银耳燕窝粥正好给她压惊,足足喝了一大碗。
喝完才想起云牧琛:“小舅舅,你要吃点吗?”
云牧琛答非所问:“你妈最近受刺激了?”
“没啊!她最近在准备年货呢,每天忙得很。”姚瑶假装没听懂他在问什么。
装又没装像,眼尾忍不住扫了周禾一眼。
周禾心虚地低头,重新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碗里的银耳燕窝粥。
云牧琛如此精明,怎么会看不明白她们之间的眉来眼去。
唐骏派在燕都的人回复说,现在整个燕都都在传,云家要为云牧琛找正缘。
那人去阔太太的牌局里转了一圈,才弄明白缘由。
原来是云淑听信了一个神棍的话,云牧琛这两年要是找不到正缘,这辈子感情都不顺。
云牧琛目色深沉,睨着始作俑者。
这个神棍,真够有能耐的。
周禾顿觉背后一阵凉浸浸,他这眼神,剜人似的。
她痛定思痛,下次可不能乱说了,连个眼神都扛不住。
最后,还是熟悉的脚步声救了她。
孟凡行从应酬场上匆匆赶来,看到周禾安然无恙后才收了收慌乱的心神。
“我先送她回去。”临走前,他和云牧琛对视一眼。
云牧琛淡淡道:“在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