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宁欣走到周禾身边:“周禾,他们说后面有片休闲区还不错,我们去逛逛吧?”
“好。”
生活中周禾属于懒的类型,一般社交活动打动不了她,但宁欣不一样,她们以后是一家人。
草坪上有人在围炉煮茶,浓郁的茶香追着风,拂过整个山顶,慵懒的午后显得安宁,温暖。
她们慢悠悠地走,在一处彩虹色吊桥前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宁欣问。
周禾如实答:“害怕走吊桥。”
说来也奇怪,她不恐高,但接受不了吊桥的那种晃动,像是把心交出去一样,控制不住的慌乱。
宁欣笑了笑,拉她在桥边的一个木质秋千上坐下。
“周禾,你知道我跟你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周禾不敢兴趣,所以没吱声,等她自己说下去。
“我在国外的时候是乐团里的小提琴手,有一次演出结束,我遇到了飞车党抢劫,是你哥救了我,我对他一见钟情,但是那时候他是有女朋友的。”
“后来,我悄悄地关注他,发现他和他女朋友关系很冷淡,当时我还窃喜,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在他们分手不久后就对你哥表白了。”
“你哥也接受了,我独自开心了好长时间,可是相处久了我才发现,他对谁都是冷淡的,只是我一个人在热情而已。”
宁欣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捂不热他。”
周禾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苍白地安慰:“你别多想,我哥的性格一直比较淡,他不太会表达自己。”
“可是他对你不一样,他会主动关心你,主动呵护你。”宁欣直接挑明。
“周禾,你的存在让我很不踏实,你长得漂亮,性格温和,又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怕他不只是把你当成妹妹。”
周禾内心的恐惧又上来了。
她已经躲得够远了,为什么还要把矛头对准她?命运让她和孟凡行成了兄妹,这也是她的错吗?
她像是被深夜里厚重的雾霭包围,四周茫茫,找不到出路。
“宁欣,我是孟凡行的妹妹,这是既定的事实,没法改变,我也从没干涉过他的私事,你与其防着我,不如相信他,好好经营你们之间的关系。”
宁欣无奈地苦笑:“我根本防不住你,觅容里的那支药膏是你让服务生送的吧?你哥走的时候特意带走了它,你敢说,你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兄妹情吗?”
周禾噎住,看来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没法解释的错。
她脚尖点地,稳住微晃的秋千,坚定地看向宁欣:“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回去催我爸让你们赶快结婚,还是尽量装作不认识你们?”
宁欣沉默了两秒,说出了一个让她觉得荒唐的答案。
“你去谈恋爱吧,只有你成为别人的人,你和你哥之间的流言蜚语才能彻底终止,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兄妹。”
周禾像是没听清一样,愣怔了好一会儿。
她反思:她就不应该下山。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危险的。
谈话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我的话你好好考虑,毕竟你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也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
宁欣留给她一个微笑,情绪稳定地走了。
憋闷与压抑包裹着周禾,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低着头,把自己埋进羽绒服的宽大衣领中。
“想哭了?”
忽然,熟悉慵懒的男低音传入耳中。
周禾惊得环顾四周,没人。
直到一道俊朗的身影直挺挺地从旁边的吊床上竖起,她才确定声音的主人,就是云牧琛。
他倒是挺爱惜自己,吊床上铺着一床厚绒毛毯,身上还盖了一件,睡眼惺忪的样子,倒像是才睡醒。
他不是没来吗?
周禾怪他:“你这人怎么不吭声啊?还偷听我们说话!”
云牧琛冤枉:“小公主,你讲不讲道理,我就躺在这儿,是你们打扰了我睡觉。”
“别叫我小公主!也别叫我小神棍!”
公主和神棍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这句话,颇有拿他撒气的意味。
云牧琛长腿踏地,下了吊床,坐到秋千上。
他侧头看着周禾,鼻头微红,睫毛上还湿漉漉的,是真伤心了。
“哭没有用,解决不了问题。”
周禾受了气,浑身不自在,怼人的话脱口而出:“我又不是为了有用才哭。”
云牧琛轻笑,这话倒也没有问题。
难得见周禾身上长刺,他倒是挺稀罕的。
云牧琛拉起她的手腕往吊桥方向走:“走吧,受气包,带你去破局。”
周禾像着了魔道一样,也不反抗,跟在后面上了吊桥。
吊桥下是两座山之间的溪谷,像绿绸带一样,蜿蜒至远方。
两岸,四季常青的松柏挺拔而立,缝隙间冒出几簇枫叶红,如火般绚烂,层林尽染的画卷在他们脚下徐徐铺展。
头顶之上,是碧蓝如洗的澄澈天空,阳光像金色瀑布,从天幕倾泻而下。
走到吊桥中间,周禾的心情就好了一半。
大自然,蕴含着治愈人心的神奇力量。
正当她沉浸在自我疗愈时,云牧琛站到中间,身体有规律地摆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仅仅十来秒,整个桥索就大幅度摇晃起来。
周禾吓得惊慌失色,抓住绳索不敢动,大喊:“云牧琛,你干嘛?”
云牧琛见晃到位了,停止动作,在摇晃中走向她。
他故意动了两下周禾紧抓不放的绳索。
“啊!别晃!”
周禾下意识松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肯再松开了。
云牧琛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她像抓到了救星,直往他怀里钻。
一切的动作,都在刺激的情境中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等到吊桥的晃动减弱,周禾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
她的双臂,已经环在云牧琛紧实的腰上,还扣得紧紧的。
他的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色毛衣,温热的体温,穿过她掌心,电流般传遍全身。
周禾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一双秋水波动的眸心有余悸地看向他。
云牧琛垂眸,正肃道:“你现在分的清你的心跳加速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对我有感觉吗?”
周禾摇头,又点头。
云牧琛笑了:“你上了吊桥,本身就会心跳加快,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人守护在你身边,你会不自觉地把这归结于对对方产生情愫,误判为心动。”
“你和孟凡行的过去就是这座桥,你们之间,只是吊桥效应而已。”
云牧琛牵起她的手腕下桥:“你理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
周禾心魂未定,任由他拉着。
她看着挺拔的背影,很想很想说:她今天没有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