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是被一股浓郁的香臭味刺激醒的,醒来发现整个床身都在小幅摇晃。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姚瑶正盘腿坐在床尾,带着耳机,激情地打着游戏。
她抿紧唇,死盯着手机屏幕,指尖飞舞,打得热血沸腾。
循着那股香臭味找去,周禾在窗边的太师椅茶几上,看到了一个榴莲。
窗帘仅留下一道细缝,室内被一抹昏黄的光线笼罩,辨不出时间。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枕边摸出手机,已经下午四点了。
姚瑶感受到动静,摘下耳机,同情地看着她:“乖乖,你终于醒了!你们怎么回事啊?嫌恋爱谈得不火热,要烧一把自己来添火?”
“别开我玩笑,难受呢。”
“你猜猜你早上烧到多少度?”
周禾虚弱地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浑身乏力,全身的骨头像被拆了重组一样。
感觉右手有点使不上劲,低头才看到手背上多出了一个青紫的针孔。
她问道:“有医生来给我挂水了?”
姚瑶夸张地撑开四根手指:“姐姐!你烧到四十度,温度计都要为你爆了,不挂水等跟你师父去修仙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小舅舅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扔在大门口?”
“不知道,反正他扔了。”
周禾回想起昨晚的曲折,立马意识到什么,给秦芳打了电话。
她已经为了云牧琛违背了家人的意愿,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
电话接通后,她老实汇报行踪:“芳姨,我现在在云牧琛这里,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好。”
秦芳温柔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他上午来碧瑶花园找过你爸爸了,他们在书房说了会话,总体还算愉快,你也不要太担心。”
“宁欣的事你哥会处理,你暂时回避一下,你爸爸还有工作,我们现在在回燕都的路上了。”
周禾心头一暖,这一关算是过了。
“芳姨,谢谢你昨天护着我。”
电话那端沉默两秒:“芳姨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受了委屈就回家,有事也别瞒着我们,我们是你的家人。”
周禾听出话音,乖乖点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挂了电话,秦芳怅然地看向车窗外。
周庭远拉过她的手轻拍,劝慰道:“你劝了我一个晚上,劝我放宽心,该来的躲不掉,现在自己不舍得了?”
秦芳嗔怪:“还不是你给逼的,要不是你太固执,儿子现在指不定就是女婿,哪会多出这些曲折?”
周庭远叹息一声,孟凡行昨晚受伤的神色像烙印一样烫在他的心口,他执念于老友的嘱托,贯彻执行到一半,发现都错了。
到底,是没有缘分。
周禾的一通电话,姚瑶七七八八也听明白了。
她瞪大眼睛问:“昨晚我是不是错过什么精彩大戏了?”
“是!很精彩,我和家里坦白了。”
姚瑶从床尾“嗖”地一下爬过来,八卦道:“你哥什么反应?”
天知道,她有多想看见孟凡行那张震惊又受挫的脸,简直太爽了!
可惜!她不在现场。
她又问:“我小舅舅和他打起来了吗?”
周禾瞥她,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她摇头,姚瑶好奇的表情瞬间坠落,笃定道:“他们肯定会打一架,下次要是我不在现场,你一定要录下来给我看。”
周禾白了她一眼:“你这什么毛病?还嫌我烧得不够高吗?”
“你不懂!这是男人们解决问题的方式。”
“幼稚!”
姚瑶看她无知的模样,飘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谁幼稚?全天下,也就她和宋琦玮两个白痴,看不出来孟凡行的心思。
门外,传来云牧琛的声音。
“把准备的饭菜端上来吧。”
“好的,云先生。”
姚瑶听见了,故意把嗓音提高几分:“我看他不行,得到了就只会敷衍、忽悠、钓着,看到信息不回,听到电话不接,拿别人的热情开玩笑,就这么确定人不会跑了吗?”
周禾懵圈,话题转得也忒快了吧,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姚瑶手指往房门处一指,她就秒懂。
周禾配合她:“嗯……是不行。”
房门被推开,一张沉郁的脸出现,他也闻到了那股香臭味,不自然地皱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开窗户透气。
耀眼的光束瞬间穿透室内的昏暗,两人齐齐侧头躲避。
云牧琛看了眼茶几上的榴莲,冷笑一声:“你来看望发烧的病人,带上火的榴莲,你是嫌火不够旺吗?”
这话听着,明显是在点她刚才的胡说八道。
姚瑶想给周禾出气,硬气了这一回:“小舅舅,除了吃,榴莲还能拿来用。”
周禾嘴角没压住,胳膊挡住脸,肩膀抖动了两下。
云牧琛见她笑了,心口终于松动,催着电灯泡离开:“你妈来了,你去机场接她。”
同样的骗局,姚瑶可不上第二次当。年会那晚,云淑确实来了,但云牧琛让她在机场等妈妈,等了两个小时。
搞得她有多孝顺一样。
那一整晚,她脑子里都是那句儿歌:小鸟叫喳喳,巢里等妈妈……
姚瑶甩了甩脑袋:“你把我妈航班信息给我,我看好时间再去。”
阿姨进来送餐,云牧琛接过,悠悠地勺着碗里的小米粥晾凉,寒凉的余光扫向她:“给你台阶,你就下。”
姚瑶从小就怕他冷脸,小时候,这张脸一出来,不是平白多做几套卷子,就是提前安排好的游玩说没就没了。
关键!云淑也管不了他的跋扈!
姚瑶不敢停留,恭恭敬敬地欠身,卑微道:“奴婢告退!”
少了个碍眼碍事的,云牧琛把小米粥喂到周禾嘴边:“才退烧,先喝点粥,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周禾没张嘴也没回话,夺过他手里的碗,下床坐到太师椅上,自己吃。
云牧琛把爽口的几样小菜端到茶几上,看看那刺头刺脑的榴莲,正要扔,发现周禾也在看它,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他背手而立,站在窗边,看她细嚼慢咽地吃饭。
周禾忽然停下动作,从上到下瞅了眼他的大个,没好气道:“你让让,挡到光了。”
云牧琛闻言,长腿跨了两步,在茶几对面的太师椅上落座。
某人鼻尖翕动,嫌弃地皱眉:“你又抽烟了?”
“陪你爸抽了一根。”
周禾“哼”了一声,不买账。
云牧琛麻溜起身,去衣帽间换了套干净的家居服,在她对面的床边坐下。
周禾瞧了眼那衣服上的绣花,是经典的山海纹,外公也有件差不多花色的衣服,她“客观”地评价道:“真老气!”
从她盯榴莲看时,云牧琛就一个劲儿地在憋着,终于没忍住,放声笑了两声。
“初一,要不我先去跪个榴莲?”
“哐当”一声,粥碗被周禾重重放下。
没有血色的脸上,秀气的眉宇拧成一座小小的山峰:“我吃饱了,现在有力气和你吵了。”
她在网上查过,情侣之间出现问题,需要立马解决,不能藏着掖着等问题无限扩大,更不能冷暴力。
这些都容易让感情破裂,最后导致分手。
虽然她不知道云牧琛这样的回应是不是想分手,但她,不想分手……
云牧琛笑意顿住,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初一,我带你去看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