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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总有人要幸福

她心中不无得意,派去的人早就问清楚了,沈家根本就没有女儿回过乡下。

这对母女素来同沈灼华不对付,今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日。

沈灼华也微笑着看向两人,并不说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许星微一直没有说话,作为闻憬真正的母亲和长辈,她好像只是一场闹剧的旁观者。

表婶娘张了张口,“她……”

翠儿拉了她娘的袖子一下,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了阿蓁,东西灼华都给我们了,你看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

她的话音一落,顾兰芝面色猛变。

闻鸢与许箐仪都松了口气,盛晴岚看看几个小辈,又看看变了脸色的顾兰芝,发出一声轻笑。

顾兰芝:“蒋翠,你可看仔细了,你面前的人是谁!”

翠儿吓了一跳,低下头去。

表婶娘面色不虞,“你做什么吓我闺女?这不就是沈家的阿蓁么!”

“你、你们可知扯这些慌是要去衙门的!”顾兰芝猛地一拍扶手。

闻鸢道:“二婶婶,您吓唬她们做什么呀,人家都说了嫂嫂叫什么了,亲戚的话还能有假?”

许箐仪也帮腔,“是呀,衙门怎地会管这些事呢。”

顾兰芝瞪着眼,半天没说话,攸地转头看沈灼华。

沈灼华就那样笔挺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像一株青竹,带着温婉笑意看向她。

那眼神似乎还在无辜地问:二婶,您看什么?我是怎么了吗?

顾兰芝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闻桃连忙上来扶住她。

“娘……”

顾兰芝还想说什么:“永安堂还有一位二小姐……”

“行了。”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

明明是很平淡的声音,众人却都听见了,并被说话的人吸引过去目光。

是许星微。

只见一向体弱疯癫的她缓缓站起来,面色平淡沉静。

“卿时自己有主意,不至于连枕边人是谁都不知道,诸位事务繁忙,就别替他操心了。”

亲娘的话一出,顾兰芝哪还有管的道理?

闻桃笑意勉强,还想争取,“大婶婶,兄长自然是事事听您的,可我母亲管着……”

许星微看了她一眼,竟不等她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大厅。

闻桃的笑僵在脸上,红着眼睛看向自己母亲。

顾兰芝面色灰败地挥挥手,“大嫂都这么说了,没事就都散了吧。”

一场闹剧这才匆匆收场。

沈灼华吩咐霁言去同表婶娘两母女说话,将人带下去。表婶娘的神情唯唯诺诺,数次小心地看向沈灼华,似是想说什么,都被翠儿拉住了。

沈灼华也没有什么话同她们说,转身走了。

唯有陈怜君还留在厅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夫人……”她求助地看向顾兰芝,“是您说的要将沈灼华赶出去,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沉默半响,顾兰芝猛地将她推开,脸色铁青。

“算了,不然能怎么?没想到她还有两分本事,早早就将人买通!”

陈怜君急道:“那您答应我的事怎么办?”

顾兰芝斜她一眼,“你答应我的事都没做到,我需要答应你什么?”

“我已都照您的吩咐说了!”陈怜君急红了脸,“高门贵妇,如何不讲信用!”

闻桃侧身挡在顾兰芝面前,微笑道:“可你说的话也没有达到你承诺的效果,不是吗陈姑娘?今日都是误会一场,你来咱们府中吃了顿便饭,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便请回吧。”

陈怜君:“你、你们!”

闻桃示意,吓人便半推半拖地将陈怜君带了出去。

顾兰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思索着什么。

闻桃在母亲面前就没有那般镇定了,忧心忡忡地问:“娘,咱们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顾兰芝的目光落在许星微之前坐过的地方,沉默良久,忽地笑出声来。

她笑了好几声,什么也没说。

闻桃有些害怕了,“娘……”

“罢了,罢了!”顾兰芝摆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有些事咱们还是莫要强求了!”

闻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娘,您什么意思?家产……不争了吗?”

顾兰芝冷笑,“你莫问你娘是什么意思,不如问问你兄长、问问老太君是什么意思!”

闻桃呆了呆,不敢去想。

顾兰芝叹了口气,“这媳妇儿分明就是假的,可你真觉得她沈家有这样大的本事,让所有人都帮着他们扯谎?”

“您的意思是……”闻桃恍然领悟,脸色白了白,“是兄长、还是祖母?”

顾兰芝没说话。

闻桃颤声,“若是他们都不在乎是沈灼华还是沈其蓁,那我们做什么都是白折腾。”

“可、可是……”始终是小姑娘,怎么也想不明白,急红了眼,“这是关系到兄长活命的大事呀,他们竟这般不在意?娘你是不是猜错了?”

顾兰芝这才开口,“那你说说,你兄长如今怎样了?”

闻桃猛地一顿,似有所悟,“比过去一年都好上许多……”

“这便是了。”顾兰芝又叹了口气,“罢了吧,你哥哥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产就算给他争来了,能守得了几日?罢了,罢了……”

她疲惫地往门外走去,闻桃在原地想了许久,终于还是追上母亲的步伐,什么也没说。

而那边,沈灼华刚走出前厅没多久,还没走上回院子的路,许箐仪就追了上来。

“嫂嫂。”她声音轻柔,拉住沈灼华的袖子,“姑母请你过去坐坐。”

沈灼华一怔,“母亲叫我?”

许箐仪点点头,目露一丝担忧,又安慰沈灼华,“你放心,姑母这些日子好上许多了,已稳定不少,不怎么糊涂了。”

“我没有担心这个。”沈灼华苦笑着摇摇头,“你该知道的,我总归还是得有一丝心虚吧。”

许箐仪道:“是有一些刺激,不过方才的场面你都应付过去了,旁的也不用害怕了。”

她拍拍沈灼华的手背,陪着她一起去了许星微处。

许星微已先一步上了楼,正坐在桌边等着她们。

沈灼华过去见了礼,低下头乖巧地唤了一声,“母亲。”

许星微却没有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灼华。

似乎是在审视,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她的神情太平静了,都无法让人断定她到底有没有在透过沈灼华看什么。

饶是沈灼华努力淡定了大半天,到了此刻也有些快绷不住了。

许久,她才听见许星微淡声说:“都站着做什么,坐吧。”

许箐仪连忙拉着沈灼华在一旁坐下。

许星微看着沈灼华问:“你母亲在家时,都叫你什么?”

沈灼华心中飞快地闪过什么。

她应该说阿蓁,但开口时,她的语气自然而平静,“灼华——阿娘和大家,都叫我灼华。”

许箐仪惊讶地看着她,不懂怎么她自己就暴了身份。

许星微唇角却扬了起来,带着病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情般的笑意。

“是像卿时会喜欢的姑娘。”

沈灼华抿抿唇没说话。

“好了,不用紧张,我又不是旁人。”许星微不复之前冷淡,声音温和许多,“只是我还好奇,为何我问你便说了,不再遮掩一二?”

沈灼华抬起头道:“您方才在前厅已经看了全程,知晓一切,可还是选择私下问我第二遍,您是卿时的娘,我不能骗您。”

许星微笑着看她。

沈灼华又继续道:“我想,若是卿时今日被您问起,也不会骗您的,所以我会说实话。”

许星微问:“不怕我告诉老太君?”

“您不会为卿时寻麻烦。”沈灼华笃定地道,“况且,老太君也不一定就不知道。”

她已想到了,既然顾兰芝都能看出端倪,又何况是老太君?

长辈们没有出声,便是一种默许。

许星微又看了她许久,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意,招了招手,“好孩子,来。”

沈灼华怔了怔,与许箐仪对视一眼,起身走到许星微面前。

只见许轻微拉过她的手,退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戴到了沈灼华的手上。

“原本成亲那日就该给你的。”许星微遗憾道,“只是我终日昏昏沉沉,日子过的什么都不知道,连卿时成亲都不晓得,耽误这许多日子,委屈你了。”

沈灼华的眼睛有些酸,却不是为了自己委屈。

她只是想到闻憬在战场上生死拼搏许多年,什么都失去了,到头来还是成了一场非他本意的亲,也无法得到母亲及时的祝福。

她摇了摇头,“我不委屈,只要母亲身体安康,卿时也会宽慰许多。”

许星微的眼睛也有些红,缓缓放了沈灼华的手,“卿时,他……”

“他没有怪过您。”沈灼华轻声道,“您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他不会怪您。”

许星微:“可这些年,总是他受委屈。”

沈灼华下了某种决心,“以后就不会了。”

她迎着许星微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母亲,我以后都不会让卿时受委屈的。”

许星微眼眶泛红,终是落下泪来。

“好。”她点点头,许久之后又是重重重复一遍。

“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许星微精神还没有全然好转,由许箐仪送沈灼华下了楼。

她站在二楼的窗户旁看沈灼华离开,忽地见到一道修长身影。

沈灼华也看见了,脚步一顿,随后便加快脚步,几步就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啦?”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闻憬轻笑着看她朝自己匆匆走来,伸手正了正她发间有些松的簪子。

“稚语说你来了母亲这里,我过来看看。”

“没事。”沈灼华向他站近了一些,“母亲精神好许多了,人是清醒的,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她的声音放得轻,为了让闻憬听清抬起了头,甚至略略垫了脚尖。

而闻憬原也是略微侧身弯腰下去听她要同自己耳语什么,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楼上,就正对上许星微的视线。

他的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

许星微看了他许久,终于含泪露出一丝笑意。

“回去吧。”她无声动着唇,朝闻憬挥挥手,“改日再来看我。”

闻憬轻轻一点头,随后朝许星微行了一礼。

许箐仪站在廊下,看着沈灼华与闻憬携手离开,心中慨然,又升起丝丝的酸涩。

她从袖中拿出日日戴在身上的东西,指腹轻轻摩挲过。

那是一枚射箭时戴的扳指。

“阿晏。”

她缓缓唤了一声,风卷起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像是一种回应。

许箐仪红着眼睛笑了笑,擦了擦眼角,将扳指放回袖中。

转身回房时她在想,她们这样的人家,过去已是极其惨烈了,上天总要有一丝善心,让她们留有一点幸福吧。

如果她们当中还有人能幸福的话,她当然希望是兄长。

闻憬出来时没有拄拐,沈灼华挽着闻憬的手臂,陪着他慢慢地往回走。

“所以,表婶娘和翠儿姐姐都是你安排好的?”沈灼华还是忍不住问。

闻憬道:“嗯,难道还有第二种答案?”

“当然没有。”沈灼华道,“你叫我咬死了不承认,我就知道就算她们出来,也不会如二婶愿的,一切都会有惊无险。”

“夫人聪慧。”闻憬声音含笑,侧头向沈灼华靠近了些,“哦,忘了,是灼华,怪我。”

“灼华——”

他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刻意地离沈灼华更近了,带着似有若无的——撩拨。

“灼华就这般听我的话?”

沈灼华感觉他身上的药香味将自己笼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已十分习惯、甚至对这样的气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占有欲。

就好像,这般气息,这般人物,如今是她的,是不属于别人的。

沈灼华的耳尖发烫,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又不想就这般占了下风让闻憬得意,便扬起脸笑道:

“怎么,我如此信任你也不行吗?夫君——卿时?”

就像她喜欢闻憬简简单单地叫自己“灼华”一般,在听见她叫自己的字时,闻憬眼底总有别样的神色。

墨色的眸色里连光彩都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