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她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孤单。
她看向白父,问道:“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白父温柔地搂住虞女士的肩膀,安慰道:“该说的,我都和他说了,怎么选择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虞女士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怕他会后悔。”
白父说:“利弊我已经放在他面前了,该怎么选择是亭舟自己的事情,我们不能干涉。”
白父说完,叹息道:\"我们都老了。\"
白父这句话说得很隐晦,虞女士听明白了。
他们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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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
小路上空无一人。
天色暗沉沉的,仿佛要塌下来了似的。
风呼啸而过。
路灯昏黄,路旁的树影摇曳。
路的尽头有两辆黑色的轿车停着。
旁边站着两个人。
陈憬穿着风衣,戴着墨镜,嘴里叼着烟,靠在车身,手中夹着香烟,吞云吐雾间,目光深沉地望着前方。
身旁站着的女孩一袭黑衣,卷发披散着,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
女孩的皮肤很白,但是没有一丝血色,眉眼之间,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目光清澈,带着些许哀怨。
那双美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嘲讽。
陈憬抽了一口香烟,缓慢地吐出一圈烟圈。
“为什么?”黎言岁轻声问道。
陈憬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远处,目光深邃幽暗。
黎言岁目视着远方,看不到她眼底的神情。
她问:“为什么这么做?”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羽毛落在玻璃上发出的声响,很细,却足以让人察觉到。
陈憬闻言,缓缓转头看向黎言岁。
“听故事吗?”陈憬忽然说道。
黎言岁点头。
陈憬将手中燃烧殆尽的烟蒂丢进垃圾桶中,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根新的香烟放在薄唇边。
她的动作很熟练,就连打火机的火花也是那么优雅迷人。
黎言岁静默地看着她。
陈憬打开打火机,将香烟点燃,轻吸了一口,然后吐出,将烟圈吐向空中,最终消失。
她的目光始终望着远方,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悲凉,像是在讲述一段别人的故事。
“从前,有个女孩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她的父母都是赌徒,经常赌博输钱,还欠下很多债务。\"
\"这样的家庭,你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她从小就开始打工赚钱,为了不让父母再去赌博,不让他们把债务还给别人。\"
\"她想办法帮助父母减少债务,让他们早日还清债务,可是,她的父母却越来越贪婪,越来越难以满足。\"
陈憬顿了顿,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一圈烟雾,接着说道:“直到有一天,一个赌徒找到了她,对她进行强暴,并且威胁说,要是她敢报警的话,就……”
黎言岁静静地听着。
“就杀了她。”陈憬平淡地说道,“那年,她才十七岁。”
“和你们一样的年纪,”陈憬看向黎言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最恐怖吗?\"
黎言岁摇头。
陈憬的眼睛看向远方,轻声道:“是你无法逃出家庭的牢笼,无法逃脱那些人的纠缠。\"
“好在,十七岁那年女孩的父亲终于死了,被打死的。”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黎言岁的心却是颤抖的。
她看向陈憬,声音沙哑:\"那后来呢?\"
陈憬笑了笑,将烟头扔在脚边,踩灭。
她看向远方,眼底有些湿润,却依旧保持着淡漠。
“后来啊,”陈憬的声音有些缥缈,像是在追忆往昔,“后来,女孩以为可以和自己的母亲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但她忘记了,她的母亲也是个瘾君子。”
\"她的母亲也欠了赌债,甚至连赌债的数量也越来越高。\"
\"有一天晚上,她去赌场接自己母亲的时候,被一群流氓围攻,女孩拼死反抗,她的母亲趁乱逃走,女孩被流氓抓住,打晕,绑上汽车。\"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废弃的房间里。\"
\"女孩拼命地哭喊,求救,但是没人理她,也没人管她。\"
陈憬转过头,看向黎言岁。
“她被施暴了三天三夜,”她淡淡地笑道,\"第四天的早上,女孩终于受不了折磨,咬舌自尽了。\"
“这期间她的母亲一次都没有来过她,”陈憬冷笑,\"她死了,但她的母亲却活得比谁都开心。\"
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晨曦照耀下来,洒在两人的身上。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泥土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黎言岁看着远方的天空,忽然开口问道:“最后,她活下来了吗?”
\"死了。\"陈憬说。
黎言岁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心死了,但人还活着。”陈憬看向她说道,\"那种痛彻骨髓的感觉你体会过吗?你能想象那样的感觉吗?\"
黎言岁沉默,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为什么还要帮她?”黎言岁的声音低低的,\"你不是恨她的母亲吗?\"
“她”指的是谁,黎言岁和陈憬都心知肚明。
\"我恨她母亲,但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陈憬轻笑一声,\"所以,我帮她还清了她母亲欠的债,还了一个清净,让她安心离去,她也能解脱了。\"
黎言岁没有说话。
陈憬接着说道:“但人的贪心总是无止境的,就算还清了债务,但是她的母亲还是无法满足,所以,她又欠了一笔巨款。\"
“所以你准备让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再替她还债吗?\"黎言岁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冰冷。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陈憬看向黎言岁,嘴角勾勒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因为,太累了,所以就想让别人替她去死。\"
天色渐渐亮了,朝霞染红半边天空。
陈憬的声音有些缥缈。
身后的商贩们已经在吆喝着卖早饭了。
黎言岁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有点饿。
她转头看向陈憬,说道:“女孩的母亲欠了多少钱?”
她的目光很淡漠,仿佛什么事情都和她无关一般。
“六百六十五万零三千。”陈憬看向远方,有零有整的赌债,她一分也不少地记着。陈憬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六百六十五万零三千,这样的债务,压垮了多少的老百姓?
但这次压垮的不只是陈憬,还压垮了她们之间那段感情。
黎言岁看向远处,目光深邃而遥远。
“钱我等会打你卡上,”她看向陈憬,“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好。\"
清晨的微风吹过,还有些许冷。
黎言岁搂紧自己,转身离去。
她走的时候,陈憬没有阻拦,甚至也没有叫住她。
她看着黎言岁去买了豆浆油条和包子,拎着东西,离开了。
陈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她喃喃道。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陈憬捂着胸口,觉得心脏很痛。
这种痛是无力挽回的。
她不应该让黎言岁帮她还债的,这不公平。
但她实在累了,常年的债务和精神上的负担让她的心理承受力越来越差。
她需要一个人替她还债。
而恰好,黎言岁能够帮她。
陈憬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陈憬在心里说道。
她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缓气的机会。
如果有机会,她可以补偿她的。
但这个机会......
或许没有了。
她想着想着,慢慢地倒在了草坪上,失去了意识。
......
黎言岁拎着早饭走在路边的街道上,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一片茫然。
她喝了一口手中的豆浆,一股暖暖的温度传入喉咙,甜甜的,带着丝丝苦涩。
黎言岁看向远方,天边的云彩逐渐消散,阳光渐渐升起,照在她的脸上。
黎言岁抬起头,看向天际。
\"陈、憬。\"黎言岁喃喃念着陈憬的名字
这一刻,陈憬在黎言岁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模糊起来。
黎言岁突然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曾经那个会在她受委屈时,说“那我们就不拍了!”的a姐;那个会在她胃痛时,给她泡热水买胃药的a姐……
可能,一切都是蓄谋已久吧……
“喂,你站在这儿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黎言岁耳畔响起,她回过神,只见老者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在看日出。”黎言岁微笑道。
这位老者就是她上次见过的——白亭舟的师父。
他看着她说道:\"今年的天气特别好。\"
黎言岁抬起头,看向天空。
蓝的纯粹,没有任何杂质的蔚蓝,与凌晨五点暗沉的天空相映成趣。
黎言岁的嘴角扬起,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是啊。\"黎言岁笑着说道,“真好看。”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季节,只不过这美丽,却让人心生寒凉。
\"小姑娘,我看你心情不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恼了?要不要跟我说说?我也许能帮到你呢。\"白亭舟的师傅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道。
黎言岁闻言,纠结了许久。
老者看着黎言岁手指上的小动作,笑着说道:\"你看我的手指,这上面的茧子,就是因为常年劳作才有的。\"
黎言岁听到白亭舟师傅的话,低头看向自己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茧子的手,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工作,而且,他们很多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这样做。”老者继续说道,\"但是,有些人会为了生计放弃良知,有些人会为了生活而妥协。这些人都是可怜之人。\"
老者说着,笑着看着黎言岁,眼中满是慈祥。
黎言岁闻言,看向白亭舟的师父,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说道:“师父,如果有人为了这生计背叛你,你会怎么办?\"
老者看着黎言岁,眼中带着一丝惊讶。
“为了生计,你可以做出背叛朋友,出卖同伴的事情吗?”老者问道。
黎言岁沉吟片刻,摇头说道:\"不会。\"
老者看着黎言岁眼中的真诚,笑了笑。
良久,他才回答道:“那么......她会后悔的。”
他的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黎言岁垂下眼帘,掩盖住她眼底的情绪。
她在抬头时,脸上重新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对老者露齿一笑:“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老者闻言笑了笑,说道:\"不客气。\"
\"那,我先走了。”黎言岁微笑道。
“嗯,再见。”老者说着冲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嘴里哼着小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黎言岁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她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的某处。
“你还不出来吗?”黎言岁淡淡道。
只见前方的树丛中走出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带着黑色墨镜的男子。
那个男子看着黎言岁,摘下眼镜,看着黎言岁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巧啊,黎小姐!\"
他的声音有点轻浮,但是却充斥着愉悦。
\"嗯,确实好巧。”黎言岁的语气平静如水,似乎并没有将那个男人放在眼里。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他摸了摸下巴,装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
“你有什么事?”黎言岁看向眼前的人,语气平稳,脸上也没有半分波澜。
他看着她的反应,微微挑眉,\"黎小姐这是不认识我了吗?\"这句话他重复了两遍,似乎黎言岁认不认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想干嘛?”黎言岁冷着一张脸,问道。
那个人听到黎言岁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戏谑,“怎么说我们也算旧相识,你说你这样,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说过,我们不熟。”黎言岁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她可不想再被他缠上了。
“不熟就不熟吧,”那个男子看着她,眼中带着玩味,嘴角噙着一抹笑,说道,“但我手上的东西,黎小姐应该会很感兴趣。”
他伸出手,在黎言岁的眼前晃了晃,黎言岁定睛一看,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类似摄像机的东西。
摄像机上的画面,让黎言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