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沙滩的尽头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站住!\"
黎言岁和白亭舟同时顿住了脚步。
黎言岁侧头看向声源处,一个小老头站在她和白亭舟身后,怒目圆睁,\"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玩了?\"
老头的嗓门极大,在海水的拍打声中,显得有些吵闹。
老头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黎言岁和白亭舟。
\"不准动!\"老头又吼了声,\"给我老实呆着!\"
黎言岁看着那老头的装扮,有些疑惑。
难道是个老年痴呆症患者?
这个老头已经在这儿呆了半辈子,是这片沙滩出了名的钉子户。
自从,他的老伴在这儿出了事故,他便整日坐在这儿,不肯离去。
因为这老头之前是军人出身,所以,他虽然是个老头,但是,身上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气质,而且,他还很能吃苦,下海。
这里的负责人索性就让他当起了海边的管理员,平常没什么重活就让他帮忙把一些破旧的东西收拾一下,等待搬运。
所以,老头也算是这儿的名流人物了。
黎言岁听见他的话,便不再往前迈步。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老头究竟想做什么?
“爷爷,怎么了?”黎言岁问道。
老头瞪了她一眼,指着远处已经被浪花吞噬殆尽的木板,说道:“这里的沙子太松软了,你瞧这海浪多猛。我告诉你,以后别总瞎跑了,这海浪大得很呢,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给卷进去,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
老头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好像真怕黎言岁被卷进去似的。
老头说完,便指着白亭舟大声斥责道:“你小子也不看着点!”
说着说着,老头便转移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黎言岁的身上,一双浑浊的老眼直盯着黎言岁看。
老头看黎言岁的眼神有些奇怪,黎言岁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刚想询问他怎么了。
突然,只见老头背过手去,转身离开了。
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哼着一首歌曲,一边唱着一边走。
黎言岁看着他,一头雾水。
老头唱完歌后,就朝着黎言岁和白亭舟挥了挥手,随即便转身走掉了。
老头走了。
黎言岁和白亭舟面面相觑,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这老头竟然是在耍他们!
不过,那一段路两人终究没走完。
沙滩尽头的沙子到底柔不柔软,他们并不清楚。
如果可以,下次来看看吧。
黎言岁望着那片海域,心中暗想道。
白亭舟却是有些不悦,他不满地看着那老头离去的背影,但也没说什么。
“我们回去吧。”黎言岁对着白亭舟说道。
\"嗯。\"白亭舟淡漠的点了点头。
两人转过身去,返回岸边。
回去的路上和来时一样安静。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博基尼在海路公路上疾驰着。
车内。
两人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压抑感。
风吹乱了黎言岁的头发,她用手撩开挡住眼睛的发丝,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
白亭舟开车的速度不慢,但比来时要慢了许多,似乎是故意想要与身旁的人多待一会儿。
黎言岁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
白亭舟却是不时偷瞄她。
但直到白亭舟把黎言岁送回家时。
两人依旧是相顾无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最终,还是白亭舟率先打破了沉默。
白亭舟看向黎言岁,一脸紧张的模样
,开口道:\"岁岁。\"
黎言岁侧眸看他,“嗯?”。
白亭舟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明天下午二点多的飞机。”
这句话一问出口,白亭舟便感觉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一路顺风。\"黎言岁看着他,笑着说道。
她的笑容很轻,像一阵微风拂过白亭舟的心房,让他心头一震。
白亭舟看着她的笑容,突然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他垂下眸子,掩盖住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把真相告诉岁岁。
但,他也怕自己一旦说了,岁岁就会不喜欢他了。
白亭舟的内心矛盾极了,他不停地挣扎,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告诉岁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她,说道:\"岁岁,我......\"
话说到一半,白亭舟就说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一旦说出口,就又会回到之前的模样。
黎言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白亭舟抬眸看她,目光坚定,他摇了摇头,\"没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黎言岁笑道,\"晚安。\"
白亭舟点了点头,看着黎言岁进了屋内,他这才转过身子,朝自己的住处驶去。
他的身体靠在车座椅上,仰头,闭上双眸。
白亭舟长叹一口气,脑袋里一片混沌。
“岁岁要平平安安地幸福下去……”
第二天。
黎言岁起床之后,洗漱完毕后,换好衣服下楼,却意外地看见白父白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黎千雪聊天。
两位一看见黎言岁,纷纷露出笑容,“岁岁,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
白父白母异口同声的说道,眼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黎言岁心中一暖,冲着他们笑道,“我有点饿啦。”
白父白母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黎言岁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虞女士看着黎言岁眼底下青黑的阴影,心疼地说道:“昨晚没睡好?”
黎言岁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白父白母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丫头和她们家舟舟不会是吵架了吧?
黎千雪的眼神在白家父母和自家侄女身上来回扫视,心中不由得有些疑虑。
这两人走之前已经请她吃过饭了。
今天怎么一早就又来了?
黎千雪心想着,偷偷地瞥了黎言岁一眼。
黎言岁正专注地吃着碗里的米粥,但疲倦的模样,却还是被黎千雪捕捉到了。
黎千雪看向虞女士,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上次不是说十点多的飞机吗,怎么改签了?”
虞女士闻言,笑道,\"本来是打算现在走的,但昨晚亭舟和我们说,他临时有些事情。\"她悄眯眯地瞥了一眼正在喝粥的黎言岁。
黎言岁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只有虞女士心里清楚,这个孩子是装出来的。
毕竟,她的这幅状态她再熟悉不过了。
虞女士想着,她的目光越发心疼起来。
\"所以就改签了,\"虞女士顿了顿道,“以后……”
虞女士知道黎言岁现在并不想提起白亭舟,索性就和黎千雪唠唠家常。
而在一旁喝粥的黎言岁在听到白亭舟改签的事情后,她突然想起他昨晚和她说的时间。
原来,那时候就决定好了吗?
碗里的米粥已经空了,黎言岁伸手端起另一碗。
她已经饱了,但她却没有立刻放下碗筷,而是静静地吃起了另一碗。
到底是想要吃饭来麻痹自己,还是想利用吃饭来静等虞女士的下文,黎言岁自己也分不清。
可能都有吧。
他们没聊一会儿,白父提醒虞女士该走了。
黎千雪看了黎言岁一眼,见她并没有要送他们的意思,便也没再勉强,跟着他们俩离开了。
但白父和虞女士在出门之前,还是回头嘱咐黎言岁注意身体,有事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黎言岁一一答应,并让他们放心。
白父虞女士离开之后,黎言岁也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妥当了。
于是,在黎千雪送完人回来,看见的便是黎言岁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这一幕让她不免有些惊讶。
平日里黎言岁基本很少吃饭,即使要吃饭,也是吃完饭就立马回房间。
从来没有在下面见她自己洗着碗的场景。
况且,她今天还吃了整整两碗米粥。
黎千雪看着黎言岁的背影,心头微酸。
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你真的不去送送?”。
黎言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没回头,\"不用了。\"
黎千雪:\"......\"。
她还想着趁热打铁,让黎言岁和白亭舟把话挑明呢,没想到......
算了,随她吧!
她转身准备回房间,但想了想,还是折返了回来,那准确时间和地点报给了黎言岁。
黎言岁听闻,微怔片刻,随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去。”
她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耳尖的黎千雪给听到了。
黎千雪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你要去之前记得和小李联系一下,让他送你去。”。
黎言岁点点头,\"哦。\"。
黎千雪:\"......\"
黎千雪不再多言,转身就上了楼。
黎言岁在听见黎千雪关房门的声音后,这才把早就洗好的碗给放进了柜子里。
她上楼后,立马冲进了厕所,趴在盥洗台上干呕起来,吐得昏天黑地。
她胃部一阵抽搐,难受至极,仿佛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这几日以来,每天都吃药,吃不好,睡不好,她的胃一直不太舒服,这种反应比之前更严重了。
她趴在盥洗台上,干呕了许久,这才缓缓直起腰。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睛因为哭泣,红肿得像桃子。
她洗了一把脸,用冰水冲刷干净自己的脸颊。
然后,她打开了淋浴的阀门。
哗哗的流水冲刷在皮肤上,凉爽的感觉,令她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了下来。
可是,她心中仍旧是烦躁无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黎言岁站在镜子前,呆呆地望着自己。
他们两个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过去。
但为什么......他现在却不愿告诉自己,甚至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一滴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
黎言岁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镜子里的她脸色憔悴苍白,眼眶通红。
-
手机上正显示着时间——一点五十七分。
距离他们一家登机还有不到半小时。
白亭舟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望向机场门口,心里忐忑得犹如揣了一百只兔子,乱蹦个不停。
他不知道黎言岁愿不愿意来和他道别,但他却一点也不想放弃。
虞女士本在他身旁处理工作,见他这副焦急的样子,不由笑道:“舟舟,你想去和岁岁道别吗,我们可以改签。”白父也在一旁点头,他也赞同虞女士所说的。
白亭舟闻言,微微一愣,他心动了。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妈,岁岁她不一定愿意见我。”
虞女士闻言叹了口气,她看向窗外,“你们俩啊……”
......
飞机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朝远方飞去。
白亭舟靠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见到黎言岁。
至此,一年的爱恋画上句号。
两年的分别也就此展开。
这两年里,谁都没有联系过对方。
但是,彼此的记忆却深埋在骨血里,挥之不去。
他们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图案。
这两年里,每天,他都会想她。
这种想念不断地增加着。
他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
害怕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
而黎言岁,却在这两年里,将他们的回忆全部抹除。
他们就像两条相互交叉的河流,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但白亭舟不知道的是。
那天,黎言岁去了。
她站在机场门口,目送着飞往清洄市的飞机飞入蔚蓝的天际......
那个时候的她并未察觉到自己眼睛里的湿润。
直到她的视线变成朦胧一片,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而她,还在一眨不眨地望着远方。
“再见。”
黎言岁望着远方,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两个字来。
“我爱你。”
未说口的爱意,已在唇齿之间。
飞机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而黎言岁,也在白亭舟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