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救我!”
被扑倒的书生衣衫不整,露出大片肌肤,胸前几道被挠出的血痕里冒着黑气,与城中受伤的十二人伤情一模一样。
边一此时才看清书生的脸,发现是个老熟人。
她记得,这是城中屠夫李家的儿郎,行三,他娘年前被野兽咬死,还是她为其修整遗容,只是她的手艺缺点比较凸出,雇主家很不满意,交接时场面一度失控,甚至闹去了官府。
李三这小子还找人堵过她,被她反杀揍了回去,这仇就此结下,城中小童嘴里讽刺她的打油诗,不少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小子今年才十二啊。
边一勒紧手里的羊肠线,啐了‘妇人’一口:“畜牲!”
‘妇人’被迫后仰着头,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跟她抢男人的边一,翘起嘴角咯咯地乐:“为什么,咯咯,为什么跟我抢?”
边一头皮酥酥麻麻地炸开,‘妇人’黑指甲在脖子上用力一划,不但割断了羊肠线,还给自己脖子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从伤口里流出黑雾一般的东西,浓郁的几乎阴凝坚冰,盘旋在纤细脖颈间。
那黑雾沾上皮肤灼烧一般的疼,李三惨叫也不全是因为害怕,被黑气腐蚀的伤口也是其一。
‘妇人’脖子扭曲着,横着脑袋对她笑:“男人,有两个,咯咯咯,你一个,我一个,我们一起。”
边一握紧了手,她的手疼得厉害,双手掌心早就被羊肠线勒烂了,此时才反应过来,痛觉上头,疼的十指发抖。
‘妇人’觉得自己的提议很诱人,边一没道理会拒绝。
她对少年势在必得,不管边一选哪一个,它都能享受到。
俩少年浑身一震,紧张的看向边一。
边一伸出染血的手指,指向李三。
“我选他。”
刘姓书生面如死灰,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可怕怪物,终于忍不住抱头喊道:“秦婶,不要!”
那一声秦婶,竟将‘妇人’钉在原地。
边一眼眸闪过果然,拉起李三藏在自己身后,看着那边僵直着的一人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
刘书生太害怕了,为了活命话语不过脑子的突突出来:“你的死不是我害的,不是我!是瘸叔,他才是害你的人,我只想花钱开个荤,我没想到你会死啊。”
李三不敢置信,看着同窗三载的少年:“刘鹊徳,你在说什么?你干了什么?”
边一拦住他,说道:“东村一个月前有个秦姓妇人下葬,说是与婆母置气一头撞死,下葬的地方不是她夫家的祖坟,而是遗迹山上。”
那边刘书生已经吓到崩溃,跪在地上大吼着:“你本就人尽可夫,凭什么到我就要装贞节烈女,宁死不从,我何其无辜!”
“……人尽……可夫?”
‘妇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的语调怪异,充满了疑惑不解,以诡异的姿态仰着头,双眼空洞洞的,仿佛陷入了深渊之中。
“……宁死……不从?”
她对着月光留下两行血泪,惨白的月光下,‘妇人’的体态猛然发生变化,身高暴增三尺,直击灵魂深处的哀嚎撑破她的身体,黑雾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将其笼罩,只余一双葱白的手,在月光下退化成爪,被从皮肤里快速生长出来的棕红色毛发覆盖。
仔细看去,赫然成了一只熊掌。
边一拉着李三后退,她有一种回到白猿毁城那晚的恐惧。
这位秦婶,变的恐怕不是鬼,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哀嚎声戛然而止,黑雾渐渐散去,出现的身影早已不是‘妇人’模样,而是一只半人半兽的东西,唯有那张脸,依旧柔美,带着前身属于人的样子。
它回头深深看了边一一眼,冲着东方快速离去。
李三吓软了腿,跌坐在地哽咽道:“结束了吗?”
边一却面无血色,追着怪物离去的方向跑去。
“不,没有结束,是开始!”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黑暗褪色一般诡异的消失,露出东方冒头的晨日。
初生的阳光刺眼,晃了边一的眼,也晃丢了怪物的身影。
陈瘸子揉了揉眼,看着刚升起的太阳,骂了一句晦气。
死孩子闹了一宿要娘亲,折磨得他也一宿没睡,真应该再买个婆娘回来伺候。
秦氏那个丧门星,死了都不消停。
“嚎嚎嚎,丧门星就知道嚎,给你娘嚎丧啊,明天就把你卖了。”
柳陈氏虎着脸出来,看到儿子就抱怨:“明天你就把小崽子送到隔壁财主家,他家小儿子体弱痴傻,就需要个童养媳冲喜,价钱我都谈好了,五百个铜板,回头娘再给你买个婆娘,给咱家生个带把的。”
陈瘸子美滋滋的上前给老娘摁肩:“娘就是疼我。”
柳陈氏翻了个白眼,坐在藤椅上,漫不经心地说:“这次娘给你买的姑娘,性子软弱,十六岁水灵灵的,只可惜是个哑巴。”
陈瘸子兴奋起来,给老娘摁肩膀的手劲都重了几分:“哑巴才好,晚上叫不出,儿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柳陈氏皱眉,秦茹怎么死的,她心里有些猜测。
那夜她听到隔壁儿子屋里传来响动,担忧之下出来查看,看到刘家那个在县城书院读书的小子,提着裤子惊慌匆匆的跑了。
儿子背地里在做什么勾当,一个家门内住着,怎么可能躲过她的耳朵,害怕坏了儿子的好事,柳陈氏直接回了屋,还啐了秦氏不知好歹。
那刘家小子才十六吧,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模样也俊俏。
就这,还闹?
谁成想第二天秦氏居然撞柱死了。
柳陈氏心惊肉跳,看了儿子好几眼。
她记得,刘家小子逃跑的时候,屋子里还有秦氏的哭声。
柳陈氏一口咬定秦氏是因为跟自己拌了嘴,一时想不开撞了柱子,村里也知道秦氏过的什么日子,女人想不开自尽也不是稀奇事,大家嘴一句秦氏人傻,当做个笑话谈资。
谁也不在意秦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也无人在意陈瘸子这段时间总在夜黑后往家里带男人。
听到一些风声的人在灵堂上窃窃私语。
“吃酒?吃的哪门子酒,恐怕是秦氏身上的酒吧。”
尝过秦氏滋味的男人暗暗可惜,那么娇嫩舒服的身子,再难享受到了。
陈瘸子可惜,免费赚钱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陈列在灵堂上的棺椁,于嬉笑热闹的丧宴中,格格不入。
熊皮怪物吊在房梁上,听着陈家母子盘算何时将新妇买进门伺候他们,如何将她的女儿卖入财主家,留下两行血泪。
他们还不满足!
还要买来无辜之人折辱。
他们不顾血脉亲情!
拿两岁稚子换铜板。
腐臭!
他们!
这个村子!
比她身上的味道还要腐臭!
柳陈氏搓了搓手臂,抬头看着天边的太阳,“今日的阳光,怎么这般冷?”
村子刮起冰冷的风,宛如深冬。
边一一脚踏入东村,身后暖阳煦煦,身前寒风刺骨。
她裹紧领口,迎着腥气浓浓的狂风,踏入寒风之中。
身后跟上来的李三感到诡异的寒风瞬间变了脸色,回头就想出去,可身体却碰到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他面上失去血色,看着往村子里走的边一失声叫道:“别进去,你看不到这村子古怪吗?找死是不是?”
“再不阻止,这一村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