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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魂灵幻境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前经历,才让一个人犯错时第一反应是挨打?

暮报国这般柔弱的样子,也不像是谁家的奴仆。

倒像一个被仔细教养出来的人。

富家子弟不会经常被人责骂,倒是富贵人家圈养的一些漂亮的艺伎,会经常受罚。

边一越看暮报国那脸,那身段,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

也是个命苦的人。

暮少春看着边一对他转变的眼神,莫名其妙。

前方传来秦茹的声音:“你们在干嘛,快进来啊。”

边一拍拍暮少春的肩膀,走进院子里寻找那只车精。

废园杂草重生,灰尘极大,推开房门,一股久闷不通风的发霉味道扑面而来,边一捂着鼻子,查看了好几间房间,最后跟秦茹在大厅汇合。

秦茹拿着手帕摘掉边一头上沾到的蜘蛛网,又擦干净她沾灰的小脸,低头看着边一脚上穿的鞋,抿了抿嘴。

这是暮报国追出来的时候随手拿的写,边一跑的急,直接光脚就出去了,秦茹有种自己的活儿被人抢了先的憋屈感。

边一在打量大厅。

这是主厅,接待客人和家人议事的地方,大户人家会十分重视这里的布局,不但要显得富贵气派,又不能沦落成暴发户一般。

茶几家具、壁挂盆栽,都要别出心裁。

可如今,这里却空空如也,墙上的墙皮都快要让抢下去一半。

要是被偷溜进来的人搬走,也搬得太过干净了些。

看地上灰尘,明显与其他地方一样薄厚,若是这里的器具是后来被搬走,不可能灰尘如此均匀厚实。

这显然,是在宅子被废弃之前,就已经被人搬空了。

这与其他房间的情况对上了。

一个富裕的大家族,在变故发生前,就将家宅全部值钱的东西搬空,连床板都没有留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们再去找找其他屋子。”

边一胸口闷的厉害,她想看看其他没有查看的房间是不是也是如此情况。

三人原本是分开去查看的,暮少春中途绕了一圈跑去边一那里。

他没有靠近,远远跟着,看着少女神情莫测,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在怀念。

边一进院子那瞬间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暮少春的眼力,他初入军营时做过斥候,跟踪一个小姑娘不被察觉属实轻松。

他仔细观察这个小姑娘。

步子落的又实诚又重,身上不带功夫,走路不留意走位也不看后方说明没啥警惕心。

口音不是边城本地的,但是这几天跟在她身边去外面走动过几回,暮少春发现这座城里的百姓口音都与边城口音有所不同。

诡异的违和感让他十分不适。

明明就在他守护的边城里,可边城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不同。

他很像去守军军营去看看,也许找到熟悉的人可以问出暮家军的去向,以及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非人非鬼,他连怎么死的都不记得。

只有一个事情可以肯定。

暮少春看向前方的少女。

他被边一吃掉,又因为边一的召唤复生。

一个以人类身份生活在边城的,非人类生物。

暮少春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怎么能放心这样一个怪物在边城中游荡呢。

边一不知道自己在暮少春眼中成了怪物,一边查看一边觉得这宅子越发熟悉,也诡异的很。

空落落的宅子,不仅没有钱财,连木材都没有一件,仿佛被人整个搬空了一般。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边一喃喃着,她此时站在一个朝南的院子里,园中有一处废弃的秋千,一个池塘已经干枯,池边围着漂亮的石头也蒙了尘,她推开屋子,这屋子里居然还留着一些家具。

矮小的雕花木床,摇摇木马,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化妆台。

屋子里的细节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孩的闺房。

“叮铃铃~~”

一串空灵的铃铛声吸引了边一的注意,她抬头看向窗台,那里吊着一串贝壳穿成的风铃,此时正随风摇晃,击打出好听的声音。

边城不靠海,贝壳在这里价值千金,想要串成这样一串好看的风铃,价格不菲。

风吹铃响,边一眼前景物模糊,如薄雾遮眼,再散开,同样的屋内,可却没了灰尘和落魄。

屋外不是黑夜,阳光明媚,将屋子里照得明亮极了。

地上没有灰尘,地面仿佛刚被人擦洗过,精致的梳妆台是崭新的,雕花小床上突然坐了两个人。

边一走过去,看着男俊女美的夫妻久久回不过神。

美妇哭红了眼,本应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撒乱下来,她靠在男人怀中,声音悲切绝望:“我们倾尽所有,连金矿脉都送了去,为何他们不派兵支援,暮将军战死,我们的依依也死了,依依啊,我的依依才六岁,他们怎狠得下心。”

男人抱住妻子,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

身上带血,显然也是拼杀回来的。

“暮将军战功赫赫,怎会轻易输了城池。若不是敌军里有术士操控驭鬼之术,我们怎会输。为夫唯一庆幸的,就是大战之际,倾尽所有助暮将军抗敌。不管是金箔贵布,还是桌椅器具,统统都投进了战场上,钱财充军,家木生火,哈,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

男人流着泪,扶着爱妻,笑着说:“这宅子已经空了,云娘,我们去找依依吧,她还小,在黄泉路上肯定害怕极了,我们脚步快些,定是能追上她的。”

“人间不能看她长大,我们便去阴曹地府守着她。”

夫妻双双自缢在雕花小床上。

光影叫错,再回神时,边一呆呆站在房中,早已泪流满面。

她抬起手,在脸上碰触到冰冷的泪珠,突然跑向雕花小床,一把扯开灰尘的烂床幔。

一阵灰尘扬起,刺鼻眯眼,边一微眯了下眼睛,往床上看了一眼,浑身血液冰凉。

小小床榻上,曲卷着两具成年白骨,它们相依偎在一起,中间留了一个小小的空隙,仿佛为谁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