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厨房。
“老头子,那小丫头长得水灵,弄死了可惜,不如留给小娃当媳妇,还能省笔彩礼。”村长媳妇捏着药粉,下药之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村长本没有这个想法,媳妇的话倒是点醒了他。
他小儿子幼时出了场事故,不但摔瘸了腿,还伤了脑子,智力有问题,想要娶个长相周正的女人要花不少钱。
如果真能白的一个媳妇,自然是好的。
只是。
村长担忧道:“那丫头瞅着蹦尖蹦灵的,万一咱家降不住怎么办?”
大户人家的丫鬟脑子都聪明,手段也多,心气儿还高,真要是强留在家里,作天作地可咋办。
村长媳妇白了自家老头一眼,冷笑道:“再烈的马,等她破了身子,打断她一条腿,我看她还能蹦跶得起来不。大户人家的丫鬟才好,识文断字懂规矩,以后我儿的孩子还能有个免费启蒙的娘,再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那还不得飞上天啊。”
“咱们村子里,你还担心有人逃得出去?”
村长媳妇拍拍村长心口,得意地说。
村长一拍脑门,觉得媳妇说的太对了,他刚才也是被裴术士忌惮那对主仆的样子糊住了。
管她身边带着几只鬼,只要进了山上那位的嘴,恶鬼也没有活路。
到时候,啧啧啧……
想到那位美艳的夫人,村长可惜地摇头,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喂给山上那位真是可惜了,若是能留下来伺候自己岂不美哉。
看了眼自己黄脸婆的媳妇,村长心痛,却不敢造次。
他家这位母老虎,心狠手辣,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个心思,谋杀亲夫的事儿她绝对干得出来。
压下心中臆想,村长相信只要他媳妇出手,再烈的女人,也翻不起浪花来。
村长把压箱底的药丸翻出来交给媳妇,这东西是夫妻俩晚上助兴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将药丸捣碎以后,单独盛出一碗吃食放进去,混合混合,两口子相视贼贼一笑。
村长媳妇:“去,把小儿叫回来,爹娘要给他娶媳妇了,嘿嘿嘿。”
暮少春靠在厨房外,闭着的眼睛张开,眼里充满杀意。
他身影消失,不知去向。
……
村边野草旁。
村长家最小的小儿子旻山正蹲在草丛里,用力掰开细小的兽笼,断开的铁丝挂烂了他的掌心,鲜血淋淋的糊了一手,铁笼子上都被蹭上了血迹。
笼子里的老鼠顺着掰开的缝隙跑出来,心疼地嗅着旻山血淋淋的手。
旻山挥着手催促道:“快走,快走,再不走,会被吃掉的。”
他说完,还偷偷地抬头看向四周,生怕被下笼子的村里小孩发现,把小老鼠抓住剥皮烤着吃,就像前几天那只麻雀一样。
十七八岁的男人,眼神却清澈无比,不含任何杂念,神态似幼童,与年龄不符。
暮少春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与老鼠窃窃私语的男人。
他抬起手,拆下束发的白色丝带,两手握住绷直,慢慢靠近毫无所察的男人。
绕颈、绞杀。
既痛苦,又干净,花不了多长时间善后,最适合处理人的方式。
旻山歪着头,感觉身后的气息,回头向上看去,只见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冷硬如冰地将一条白色丝带缠上他的脖子。
“哥哥,你在……呃……”
稚童语气的声音戛然而止,窒息感席卷而来。
暮少春双手青筋绷紧,表情狰狞,冷笑着看着男人越来越青紫的面色。
暮少春笑着说:“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爹娘,他们敢肖想边一,你就得死!”
为你娶妻?
为你打断边一的腿?
为你竟然敢给边一下药?
还妄想让边一生下你的孩子!
去死吧!
死了,他们就没理由伤害边一了!!!
“报国?你在那边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边一的声音,暮少春突然惊醒,侧耳倾听,确定是边一走来的声音,他赶紧松开手,将丝带塞到旻山手里,然后娇弱的跌倒在地上,正好让赶来的边一看到旻山“推倒”了他。
边一赶紧跑过来,暮少春坐在地上,抬起自己被勒出血痕的双手,抬头望着边一,眼含泪滴,声音预泣地说:“疼。”
边一蹲下捧起暮少春的双手,看着上面被勒破的皮肤,血珠子从伤口里渗出来,心疼地皱起眉。
“怎么弄的?”
暮报国自从消化掉那只恶鬼的鬼力后,身体就产生了变化,会流血,也会受伤,说是鬼,却又与鬼不同。
此时见到他的伤口,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边一有了怒气,转头看向旁边的“凶手”。
旻山捧着白丝带,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刚刚差点被勒死,现在又被人凶巴巴的瞪着,旻山特别委屈,顿时撅着嘴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边一张了张嘴,质问的话硬是问不出来了,这模样不像是伤人的,倒像是被伤的,可他身上除了那双手,哪里也没有受伤啊。
躲在边一身后的暮少春看着男人脖子上恢复如初的勒痕面色难看。
明明刚才,红痕清晰,怎么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握紧边一的手,边一赶紧低头说:“别用力,小心伤口。”
暮少春松开手,因刚才的用力,伤口更加惨烈,血染了边一整片袖口,他还可怜地说:“对不起,我弄脏了衣服。”
“没事。我扶你起来。”
边一将暮少春扶起来,看了眼同样坐在地上的男人,伸手也将人拽起来。
暮少春眼角一痛,边一拽着男人衣领的手十分刺眼。
他不动声色地拉着边一远离男人,将手伸到边一眼前,说:“边一,我手好疼。”
边一从包里掏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暮少春的掌心,想了想,又把男人拉过来,擦干净他手心里的血,将止血膏涂了上去。
暮少春冷冷看着,心口情绪翻涌。
啊,真想杀掉,太碍眼了,好碍眼,为什么不去死啊。
旻山敏锐地感觉到大姐姐后面的大哥哥很危险,小心翼翼地藏在大姐姐身前,不让大哥哥看到自己。
只是这种举动,反而让大哥哥更恐怖了。
旻山低着头,啥话都不敢说。
暮少春不悦的气息连边一都察觉到了,她没多想,只当鬼脾气的阴沉不定,回头对他说:“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错,等给他伤口上完药,我们再教育他。”
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好像有摩擦,边一猜测因为这个暮少春才生气的。
暮少春咬紧后槽牙,明明眼神要杀死旻山,语气却温柔的很:“他看上去十七八岁,已经成年,怎会是孩子呢?”
边一松开处理好的手,将染血的白丝带拿回来,对暮少春指了指自己的头。
“身体是成年了,但这里还是个孩子。”
神态、语气、行为,都不似成年人,显然心智不全,如同孩童,自然是孩子。
暮少春在边一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冷的可怕,也气的要死。
你当他是孩子,他爹娘却要害你当他媳妇。
正气着,远处传来村长的声音,“旻山,旻山,你在哪儿,快跟爹回去,旻山!!!”
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男人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村长,高兴地挥舞着手臂跑过去:“爹,爹,山儿在这儿,山儿有乖乖的,没有乱跑。”
边一惊讶地看着旻山,没想到他居然是村长的儿子。
旻山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与野蛮生长的村长半点不像,也不像村长媳妇。
边一拉着暮少春,避开了村长,悄悄回了村长家,进了西屋。
屋子里秦茹不在,边一将暮少春摁在床边,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皱眉道:“伤药对你无用,等天黑以后,我去给你抓只恶鬼来吃,应该很快养好伤口。”
暮少春笑着说:“边一,你待我真好。”
边一正色道:“刚才怎么回事?”
暮少春微愣,低下头,“那人,看得见我,他说我发带好看,想要去自己带,我不肯,就跟他拉扯了起来,最后还是不敌他,被推到了。”
暮少春抬起头,拉住边一的手臂,说:“我没关系的,他是村长的儿子,我们还要借住在他家,还是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的好,我也没受多大的伤,忍忍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叫忍忍就过去了!”边一生气的摁住暮少春的双肩,严肃认真地说:“你就是太软弱,所以才会被欺负。我不管你生前是怎么被调教成这种脾气的,但是,你现在已经离开那些人,那个环境,不需要委屈自己!做鬼就要有脾气,性子软弱不但被人欺,还会被鬼欺。我不能时刻护在你身边,你得自己站起来!”
暮少春呼吸一滞,心口滚烫起来,他喉结滚动,眼睛无法从少女脸上移开片刻。
他张了张口,轻轻说了一声:“好。”
秦茹回来的时候,看到边一正在给暮少春包扎伤口,她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暮少春掌心的伤口都止血了,柳眉微皱,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屑。
再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就这样,还红了眼眶,真是弱得吓人。
等边一包扎好了暮少春的双手,秦茹拿起帕子,将边一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边说道:“下了迷药的食物,我喂给了他家那个小儿子,下了春药的食物,我偷偷跟他们的吃食换了。一会儿他们就要送吃得来,我们安心吃就是。”
边一:“干的漂亮。”
果然不一会儿,村长媳妇就敲响了房门,她端着食物进来放在桌上,笑呵呵地对秦茹说:“夫人,乡野饭菜,不要嫌弃,您趁热吃。”
她端起其中一份饭菜送到边一身边:“丫头,这是你的,里面有肉,你快趁热吃了。”
苍老妇人眼角都藏不住心事,上下打量边一的身段和模样,暗暗点头。
虽然是个丫头片子,但能看出来身段不错,模样清秀,不美艳不张扬,与她家夫人完全不同,是个适合当儿媳妇的样子。
哪儿像她家夫人,长的跟个狐媚子似的,勾着男人的魂儿,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
她儿子的媳妇,可不敢要这样的!
想到自己模样俊秀的儿子,村长媳妇满心满眼都是骄傲,若不是她儿子小时候在山上出了意外,凭她儿子的模样身段,还有家里这些钱财,就是娶个县主,也是足够的。
可惜,便宜了这丫头。
边一吸溜着鸡汤,暗暗打量村长媳妇脸上藏不住的算计,压下眼帘,香喷喷地干掉了一碗鸡汤泡饭。
那边,秦茹也吃了半碗进去。
村长媳妇见状,心下欢喜,成了!
她拉着边一唠闲嗑,趁着药效起来之前,想要套出边一家里的情况。
边一闭眼瞎诌,一会儿说家里在京都被夫人赏了一套房产,一会儿说自己爹娘在京城大官家里做账房先生和管事娘子,有俩哥哥一个从文入朝为官,一个从武入军营成为百夫长,把村长媳妇哄的一愣一愣的,喜笑颜开,也不想想她家事要真是如此,怎么会卖身为奴,当个小丫鬟。
村长媳妇满心满眼都是他儿子要了这丫头,以后钱权在握的好日子,根本没去细思其中为何的地方。
都是给皇帝当奴才的,是管家娘子还是军中百户,有什么区别。
跟京官攀上亲戚,以后她也捐钱买个县主当当,哎呦这以后的日子可美死了。
边一冷笑,扶着头装晕,软软倒在村长媳妇怀里,那边秦茹也趴在桌上装晕。
村长从外面进来,看到屋里情况,夸赞媳妇办事真厉害。
村长媳妇扶着边一,对村长说:“我带这丫头去山儿房里,你把这女人送上山,现在就去,天黑前正好回来。”
村长媳妇扶着边一出了门,暮少春回头看了眼村长,也跟了上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美貌少妇,村长呼吸重了几分,上去扶住少妇肩头的掌心火热烫人,他细细品味了一下掌心下细嫩的美好,将秦茹打横抱起,塞进了马车里。
他家黄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能照来一辆马车上山。
村长跟着钻进车箱,老马也是上惯山路的,拍一下马屁股它就知道上哪儿去,山上的路得有半个时辰,足够他在车厢里香辣刺激一回。
村长看着柔弱美貌的女子,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
然而他的身子却扑了个空,看着空空如也的车板,村长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檀香飘来,香气填满车厢,他的意识模糊起来,沉沉地倒在车板上熟睡了起来。
秦茹从车顶飘然落下,坐在车坐上,支着下巴看着地上陷入梦境的男人。
“让我看看,你最怕的是什么。”
梦里的村长长吼一声,舒爽地从昏迷的少女身上翻下来。
少女肤若凝脂,头戴金钗,显然是富家小姐,不可能是他这种男人能肖想的,可如今这样千娇百宠的小姐却躺在牛车里,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凌乱不堪。
村长看看时辰,还有些时间,想要再翻身上去,突然少女睁开眼,扑过来的时候,那张娇美的脸居然变成一张苍老丑陋的妇人,妇人张开嘴,狠狠咬在村长犯罪之处,生生啃下那里,鲜血如注,喷了村长媳妇满脸血。
“旻大石,你敢背叛我,我杀了你!”
村长媳妇头戴金钗,身穿锦缎,扑倒了村长,一口一口咬下他身上的肉,村长惨叫着,挣扎着,却根本逃不开他媳妇的魔爪。
秦茹歪着头,欣赏着血淋淋的画面,村长的恐惧产生的梦境让她食欲大振。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男人的梦,却美味的很。
秦茹沉睡地吸食着梦境。
六兽伯奇,是十二兽里,唯一吃人的。
祂爱食恶梦,越是作恶多端的人,梦境越美味。
被伯奇吃了梦的人,若是有些良心,便能苟活,只是失去健康的身体,再难做恶。
若是心无善念,梦境吃净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秦茹饿了许久,今天终于可以好好饱餐一顿,她引诱着村长在梦境里反复经历濒死的瞬间,诱导他梦出自己所做的所有恶事。
他的喜怒哀乐,在梦境里被无限放大,最后都走向他最恐惧的结局——被妻子分尸啃食,凄惨而死。
将最后一缕梦灵吞进腹中,秦茹摸着微微鼓起的浑圆小腹,看着地上已经气绝的男人,和男人身边瑟瑟发抖的微弱鬼魂。
她抬手招来徘徊在村外,不得而入的冤死之鬼,笑得无比残忍:“这只鬼魂赏给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鬼害鬼,不会牵扯因果轮回,你们尽管,放心虐他。”
围在车厢外的众多女鬼嘶吼悲鸣一声,冲进车厢内,撕咬着缩在车角的村长。
“我只是路过你村借住,银钱给足,以礼相待,你为何害我,毁我清白!”
“我乃堂堂知府之女,回乡省亲,却折在你手里,被你玷污清白,害我身死,还困我鬼魂数年不得归家,此等大辱,我定要你们全村以命偿还!”
“我才十四,才十四,你个畜牲!!”
秦茹闭着眼,倾听村长鬼魂被撕裂的凄惨叫声,这声音美妙的让她身心舒畅。
只是……
他的恶梦,为何是被妻子分食呢?
秦茹睁开眼,若有所思,将马车和尸体扔给这些怨气冲天的女鬼,飞身回去村长家中。
此时,村长媳妇已经把边一送进小儿子的房中。
看着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儿子,村长媳妇恨铁不成钢:“怎么这时候睡着了,算了,脱了衣服放一起也成,这丫头吃了药,指不定更主动呢。”
村长媳妇将边一往床上一扔,低头去脱她的鞋。
边一起身抬脚一踹,直接揣在村长媳妇的天灵盖上。
村长媳妇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翻晕厥在地上。
“满口污言秽语,肮脏不堪。”
边一嫌恶地看着地上苍老丑陋的妇人,起身将鞋穿好,想去看床上昏迷的旻山时,却被守在旁边的暮少春拦住。
他将边一扶下床,自己凑到旻山身边说:“我来看看。”
他抬起手,狠狠给了昏睡的男人一巴掌,旻山一个激灵坐起来,捂着脸茫然地看着一屋子人。
暮少春笑着说:“边一,他醒了。”
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