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拿起奏折直直扔到了沈尚书脸上。
他确实看沈家最近很是不满。
沈尚书立马跪下,“臣有罪!”
等他回去就非把这不孝子直接扔进军营里去!
这种关头上,怎么就撞上来了!
宁宣不搭理他,“王和录,扬州漕运报今年海难频繁,你可知情?”
王和录心里迅速转了好几转,最后还是答道,“回禀陛下,老臣闻所未闻。”
宁宣看着他,从脑到心,全都是恨。
这等老狗官,沆瀣一气,眼里只剩了权谋利害!
面目全非!
他冷声道,“苏相,朕命你即刻前往扬州,携黄金两千两,体恤灾民,安抚百姓!另赐上方宝剑。”
若是苏阎真折在了扬州,他要王家诛九族赔命!
昨夜他翻来覆去,将朝中大臣想了又想,王家此事还必要苏阎出动。
苏阎是他磨了近二十年的剑,这剑极利,他却早已不舍。
苏阎跪谢,“臣领命!”
盛平一张脸惊得有些苍白,她无力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她也很不安。
王和录却很平静,他早已知晓此事,昨晚苏阎去他府里,还要了一封带着他私印的一封信呢。
他果断就给了,苏阎是个好人,王家可不能让他不高兴了。
苏阎转身便离开了大殿,领过黄金后,脚步飞快地出了宫。
回到苏宅后,他换下朝服,身穿一袭白衣。
雁羽已为他准备好行李,两人便上了马飞快向扬州骑去。
京城离扬州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便到。
但他还要绕个路,“那边怎么样了?”
“大人,梅香坞已准备妥当了。”
苏阎一扬马鞭,朝京城山庄上骑去。
呆了足有半个时辰后,变成了三人骑马向前赶去。
一天的行程,时不时就能听到雁羽的声音。
“你这样做不对,这看着也太不端庄了!”
“不对不对,这么说话肯定不行,你尽量少开口。”
白衣男子,“……”
夜里戍正,快到扬州城外时,苏阎拍了拍雁羽的肩,“从此刻起,此人才是你家大人,你的态度不要出了茬子。”
雁羽抱拳,“大人务必保重!”
他又转向白衣男子恭敬行礼,“大人,我们走吧?”
白衣男子竟长得与苏阎一模一样,轻轻晃了晃扇子,两腿一夹马肚,朝前走去。
而苏阎,却已易容成了另一幅模样,他开始驼背弯腰,又在下巴上贴上了一把白胡子。
刚用力抬起的马鞭,抬到一半便颤着手放了下来。
他现在是个老伯,便是有几分气力在马背上,也没那么利索了。
雁羽主仆两人走到扬州城下时,扬州城外灯火通明,衙役列阵,手举火把。
守了半个下午一晚上,看得眼睛发酸的王宜春,已一点一点地犯起困来。
天知道,他昨晚凌晨接到这消息时,还在第八个小妾床上卖力呢,结果今就要这么好生迎接。
又累又困。
假苏阎看着面前这情景,也不怕,又动了动扇子,好一副纨绔公子模样。
雁羽眼角抽了抽,立刻翻身下马,“大人,到了。”
假苏阎点点头,帅气地翻身下马,边走边将扇子一合,“众位辛苦,不必再此,该家去便家去。”
他心里嘀咕着,要说苏阎最大的特点,便是为民着想,极不喜劳民伤财之举。
这种迎接的大仗势,他肯定是不喜的。
“恭迎丞相大人!”衙役齐声高喊道,全都跪拜。
便是扬州城内的百姓,也全都跪下了。
“恭迎丞相大人!”
苏阎之名,大梁皆知,在百姓中更是如雷贯耳。
雁羽心里焦急,这一幕若是传到陛下耳里,难免不喜!
王家真是歹毒!
他上前些,“大人素不喜这些,诸位快快请起!”
假苏阎也恭身扶起衙役,“快快请起。”
这声响把城墙上的王宜春给震醒了,他做官三十载,身形胖了许多。
他提起衣摆,扶了扶乌纱帽,急忙朝城下走去。
走到苏阎面前时,早已气喘吁吁,“丞相!属下迎接来迟!”
假苏阎冲他行了一礼,“王大人太客气了。”
王宜春擦擦额头的汗,一看衙役站着,上去踹了一脚,“谁让你们起来的,好生跪着!惹了丞相不喜,我看你们怎么担待得起!”
假苏阎皱了皱眉,忙摆手,“王兄,是我让他们起的,快让他们散了吧,你我兄弟好些年不见,早已想叙旧一番。”
王宜春脸上笑得谄媚,一挥手,“散了散了,你们可得多谢丞相好意。”
眼看衙役散了,百姓却还跪着。
雁羽一阵头大。
假苏阎扬声道,“不早了,大家都家去,莫要因苏某误了事!”
说着,他还恭身给跪着的百姓们鞠了一躬。
他这会心里也焦灼,要是苏阎之后因此真丢了官入了狱,他就是大罪人了。
百姓们又给他磕了个头,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早已混进城的苏阎,看着这幕,眼眶有些红。
他承百姓的这番情,必将扬州这遮云蔽日的黑云通通拨开!
他如今身穿一身粗麻衣裳,身上还有许多补丁,一张脸也是易容得又黑又干扁。
颤颤巍巍的手上还端了个盆。
马早寄在客栈去了。
黑暗的巷子里,一个面黄肌瘦的乞儿凑到他跟前,“老伯,我这有两个炊饼,是刚一个好心人给的,给你一个。”
乞儿拿饼的手满是冻疮,黑得衬着这炊饼格外白。
苏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哎噢”两声,接过炊饼,咬了一大口。
炊饼上沾了些泥土,他一点不在意。
他探头看向街道上,看到了一黑一白的两女子背影,目光里并没有别的身影。
想必是这两个好心人给乞儿买的炊饼。
他飞快地吃着炊饼。
这日子他已许久没再过过,倒也新奇。
他是一名孤儿,自记事来,便在街头行乞。
受众好心人施舍,才慢慢长大了些,六岁那年碰到了一个算命先生。
拿起他满是伤痕的小手看了看,说他命极贵,便带他一起走。
他跟着这先生云游了许多处地方,懵懂得开了化,学了好些算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