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摆放着一排排的尸体。
一眼望去,大抵有几十具尸体是有的,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可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害怕。
他们有的是泼水节那天,往她脸上泼的小刘,有的是借她衣服穿的王婆。
还有的大约只有一岁,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已经沉睡在此了。
这一幕让她看着特别心酸。
她生在和平年代,从小不缺吃不缺穿,从没有吃过苦,而且出门在外还有父母的宠爱。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战争的残酷。
看着上次来还欢声笑语的朋友们,现在只能却冰冷的躺在地上,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曼玉从她身边走过来,“祝师,用纸擦擦吧,是你们这里的纸,擦眼泪不会疼。”
她尽力的想在这时,说出点笑话,可还是没有办法,他还是这么不擅长讲笑话。
会讲笑话的刘勇,此时比谁还要严肃。
许多士兵纷纷加入挖坑的行列。
可叶砚玉见状,立马叫他们停下,“我认为直接火化是最好的。”
所有亡者家属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祝师会发表这样的言论。
都说入土为安。
当初把尸体烧掉,是为了不让病菌传播出去,可现在呢,难道不给所有的死者留一个全尸。
原本大家的情绪就很低,叶砚玉这样一说,他们更是接受不了。
【不行!不能烧,明明瘟疫都结束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儿子,他已经死了,留个全尸不可以吗?】
【就是!可怜我的女儿被烧的干干净净成了灰了,也不知道能到地底下投胎,阎王爷能不能认得出她,这不是让她灰飞烟灭吗?】
有人出来劝和。
【祝师,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们多挖几个坑也没有关系的,我们有的是力气。】
叶砚玉听到这句话淡淡道,“这是力气的问题,请问你们具体有多少土地?你们城池有多大,可以容纳的下,你们这么多人埋在这里?”
几人咿咿呀呀的说不出来话,“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向他们好走而已,只是这样。”
大家都知道。
现在大部分的土地都用来庄家了,还有一部分做成仓库,放兵器类的工具。
唯独还有一个士兵训练的空地。
如果这片空地被占,将军去哪里练兵,长期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不是西北军任人宰杀的羔羊吗?
这样下去,这里迟早有一天会被夷为平地。
若真是这样,叶砚玉宁可现在出头,做一个坏人。
做一个让他们的子女魂飞魄散的坏人。
叶砚玉冷言道,“好走?为了他们的好走,让所有人的性命当作儿戏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战场上士兵,有没有好走?”
“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有的残肢断腿,有的内脏横飞,死得不成样子。”
“他们连自己的墓碑都没有,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你现在为了他们好走,强行占有士兵练武的一片地。”
“或者占有我们辛辛苦苦种的菜地,你们觉得这样妥当吗?”
这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他们这些士兵根本胥临走南闯北,一路上风餐露宿的。
胥临雷厉风行,却对老百姓更外用心,不拿走他们的一针一线不说,就连平时也会想着顾着他们。
可并非所有人都像胥临这样。
这些底层的士兵也有委屈,也有不容易,他们却无处可说。
说到这里,许多于士兵的眼眶都红了。
就在这时,胥临下令,“立刻实施火葬。”
叶砚玉的想法简直跟胥临不谋而合,只是看到这一幕,他愿意在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难过。
只是没有想到叶砚玉会提前替他说了一番话。
他们的习俗流传了这么多年。
哪怕谁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敢提出这个意见,这毕竟挑战的大家世俗的底线。
也偏偏叶砚玉什么都不怕。
她这么做根本不顾自己,最终受益的全是大家。
在胥临的命令下,众人开始搭建木材,很快空地上就堆起无数个火堆,尸体被放在最上面。
刘勇没有做过多犹豫,用一个燃着火把将下面的木材点燃。
火舌迅速爬上尸体上,一桶油上去,尸体更是烧的噼里啪啦。
亲人们见状,各个哭得泪流满面,有的甚至气得直接晕倒,叶砚玉看着也觉得难过。
很快一堆堆的尸体就被烧成了灰。
每家每户都清扫着自家的亲人的骨灰。
百来个人变成灰之后,体积小了许多,也就是之前一个棺材的大小,妥妥的节约了不好土地位置。
叶砚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到了吃饭的点,却还是许久没能吃下东西。
尸体烧焦的味道特别不好闻,那味道让叶砚玉恶心了很久都缓不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正站着许多父老乡亲。
他们指明要跟叶砚玉说话。
胥临见状,替她做主,拦手不见。
他大概能够猜出,这些村民的话里不会有几句好话。
人在悲痛至极是没有理智的,胥临不愿意让叶砚玉再次收到伤害,可村民们并没有理会,依旧站在门口等待着。
胥临正要亲自出门的时候,被叶砚玉拦了下来。
叶砚玉先一步开了门,却没有想到,所有村民们正拿着花和食物来。
她被这一场面的吓愣住了。
原本她已经做好被村民骂的准备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是抱着善意来了。
领头的奶奶哽咽道,“祝师,刚才是我们的不对,是我们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
“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大伙都知道叶砚玉的每件决定都是为了他们好,但当时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差,包括叶砚玉。
一时之间发生了冲突。
谁都知道,这场瘟疫有多么恐怖。
若是没有祝师暗中的帮忙,只怕现在死的就不止是百来个人了,而是全城的百姓。
叶砚玉自然是不忍见到老奶奶这样低声下气的。
于是立马扶住了老奶奶的手,“没关系,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老奶奶观察仔细,看着桌前丝毫没动的饭菜,反问道,“那祝师你怎么没吃饭,是还在怪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