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着胖乎乎的白色小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
“这是雪熊。”
贺从龙面露疑惑:“雪熊?”
这倒是和自己从殿下那里听来的不同了,他记得殿下曾说过,这种熊应该叫北极熊才是。
当然,也可能是称呼不同。
看这小熊通体雪白,神异的模样如此特殊,这世上应当只有此一种。
老者抱起那只小熊,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继续讲述道:
“雪熊乃是我们索伦部信仰的神灵之一,族中萨满大祭司认为,它们是风雪的化身,乃是神灵意志的具现。
此熊在即便是在我们索伦汗国也很罕见,它们偶尔会从北面而来,有时候几十年都遇不到一只。
几个月前,有族人向汗王禀报,说汗国北面发现了一只成年雪熊出没。
汗王派吉泰罕和我,带八百名勇士去北边寻觅雪熊踪迹。
我们到了地方却一无所获,只听说那只雪熊又往南边去了。
为了寻得这只雪熊,我们只得继续往南边去,离索伦汗国也越来越远。
这一去,就让我们失去了返回家园的机会。”
老者长吁一口气,贺从龙从他眼中看出了些许复杂的懊悔之色。
为了一只所谓的圣兽雪熊,而背井离乡,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贺从龙也不知这一切是否值得。
索伦部信奉的也是萨满教,在东北这种教派的传播还是很广泛的。
族中的萨满地位很高,被称为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
萨满教是一种原始的多神教,把各种自然物和变化莫测的自然现象,与人类生活本身联系起来,赋予它们以主观的‘神性’,即万物有灵。
他们崇拜自然现象和动物,雪熊这种神异的动物自然会让他们不顾一切去追寻。
老者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路上的艰辛,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们在室韦国内找到了那只母熊,然而它已经因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
我们没办法救它,但却在它身旁找到了一只刚刚生下来的,也就是这只熊。
我们带着小熊一路逃亡,本想北上回索伦汗国,但却被风雪所阻,只能继续南下。
最后遇见了黑水靺鞨爆发了冲突,吉泰罕他们本欲死战,老朽不忍勇士们白白送死,只能暂时忍辱蛰伏下来。”
听完老者的话,贺从龙也有些感同身受。
为了一只熊遭了这么大罪,虽说是人家的信仰,但贺从龙还是替他们觉得不值得。
他不由得问道:“此熊如此珍贵,为何不留在你们这里,而要献给奉王呢?”
老者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曾经我也是一位萨满,相信这雪熊乃是雪神化身。”
“可自从我们遇见了它,族人依然是接连死去,并未能带来好运。”
老者嗓音柔和,轻轻拨了拨小巧的熊耳朵。
“老朽明白了,这只小家伙不是什么神灵化身,它和我们一样,不过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但此熊极其稀有,这一路来都是由族中产子妇人用人乳喂养,已是颇具灵性。”
“送给奉王,是为了表达我索伦部的诚意,相信以奉王之仁心,必会善待这小家伙。”
听到这话,贺从龙也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这北极熊浑身雪白,不带一丝杂毛,的确神异非凡,一看就是异兽。
此等异兽根本不是索伦部能留住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留在索伦部早晚会找来祸患。
不如献给殿下,以求庇护。
“如此,我就替殿下收下了。”
贺从龙也不推辞,毕竟自家殿下是真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小动物。
身旁形影不离的那一只海东青,两只山君便是明证。
就是不知这小熊能长到多大,可会有山君那般威武的体型。
又和老者闲谈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黑,贺从龙告辞离开了索伦营地。
来的时候是两人,离开的时候身旁多了一人一熊。
除了那只小白熊外,老者还让吉泰罕跟着贺从龙走了。
吉泰罕便是那位用狼牙棒,差点将贺从龙锤死的索伦勇士。
他血统高贵,是王室子弟,乃是这一部的首领。
不过其岁数不大,经验不足,故而并没有领导权。
考虑到贺从龙还要挑战其他部落首领,老者让他前去帮忙,正好他也懂一些靺鞨语,通过完颜能和贺从龙沟通。
贺从龙身为奉军上将,心胸还是有的,并不会因为差点输在人家手下,就嫉恨他。
恰恰相反,贺从龙喜欢猛将,吉泰罕也欣赏贺从龙肯为属下断后的格局,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
接下来几日,贺从龙带着吉泰罕不断游走于营帐之间,吞并那些归附黑水靺鞨的小部族。
有吉泰罕这些人根本不是敌手,全部败在了决斗之中,麾下的奴隶也被吞并。
贺从龙没指望这些小部族能帮助自己反叛黑水靺鞨,只要事情生变之时,他们不会出来阻拦就够了。
麾下的奴隶越来越多,已经聚集了数千人之众。
且在贺从龙的刻意控制下,这些人的营地都是靠近索伦部的。
也就是说,索伦部营地周边地带的部落,已经都是贺从龙的人了,或者说名义上是贺从龙的奴隶。
到这时候,贺从龙便停止了挑战。
如今已经聚众数千,成为黑水靺鞨中较大的势力了,再这么扩张下去,必然会引起度地稽那厮的恐惧。
贺从龙停止扩张,开始巩固自己的势力。
与此同时,木底城迎来了一名来客。
来者穿着一身白色短袍,戴着兜帽,在凌晨时分悄悄到了城根下,被守军发现后,用木篮吊上了城门。
此人在城墙上站稳后,第一句话便语出惊人:
“吾乃辽阳副将解全,木底城现在是谁在负责,叫他来见我!”
守军们不敢怠慢,连忙去叫耶律和。
耶律和急匆匆赶来,见到解全之后,顿时一愣:“还真是你。”
两人早打过交道,早在解全在杨忠嗣手下为将时,便曾在战场上交过手,也算是老对手。
此刻再见面,身份已是完全不同,从敌人变成了同僚。
“原来是你守城,看来耶律兄已经弃暗投明,归降殿下了?”解全问道。
耶律和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严肃道:“解将军来此,可是带了兵马?”
解全点头道:“陈平之将军得知贺将军阵亡,木底城被围,立刻亲自领军来援,此刻已到城外百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