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千金!你们这样对我不怕被杀头吗!”
谢皎月强装镇定道:
“你们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们!”
谢皎月腰上一松,锦白的腰带落在地面上,被太监肮脏的靴子踩了一脚,留下了一个漆黑的泥印子。
一只大手将她推到雪地里,死死摁着她的肩膀上。
谢皎月拼死挣扎,用尽了全力扯紧自己的衣领。
“走开!你们走开!”
瘦弱的姑娘彻底失去了以前的冷静,她的声音声嘶力竭,像是嗓子充血后被铁片滑过的声音。
“拉开他们,乱棍打死。”
混乱之中,谢皎月好像听见了一道温润的男声。
随后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她身上恶心的手消失了,两道沉重的呼吸声也不见了。
谢皎月双手捏着自己身前的衣领,蜷缩在地上不敢起身。
李临看着坐在雪地衣裳不整又发丝凌乱的姑娘,看清楚了她那副可怜又凄惨的模样。
他很难想象,他以前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瞎了眼,还被太监拖进废弃宫殿里差点被凌辱。
李临看着穿着单薄衣裳,蜷缩着的女人,没有伸手去扶她,更没有让一旁的宫女去扶她。
他只是漠然地看着谢皎月,淡淡道:
“你如何会出现在这冷宫里?”
谢皎月恍惚了好半晌,才终于明白,面前之人是李临,李临让人拖开了欺辱她的人。
他救了她,也瞧见了她狼狈的模样。
谢皎月很冷,冷得浑身都在打颤。
她如此狼狈,李临却高高在上地站在一旁看着衣裳不整的她。
谢皎月几乎不敢想李临会有什么样儿的眼神看她,是厌恶,是鄙视,还是憎恨。
又或是冷漠。
被曾经的未婚夫瞧见她差点被凌辱的模样,她总是觉得难堪的。
难堪的她一颗心都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她的嗓子像是被寒冷的雪花凝住,任凭她怎么张嘴,都说不出话。
苍白的嘴唇因为方才剧烈地挣扎,又了一些血色,可是现在血色尽退,她张着唇,却哑了声音。
许是瞧出了她的冷,他看向一旁的宫女。
“把大氅给她。”
宫女闻言,连忙捡起地上的大氅,把大氅裹到了谢皎月身上。
李临瞧见,宫女靠近谢皎月时,谢皎月明显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朝着旁边挪了一些。
李临眸色顿时一凝。
乱棍打死,终究还是还便宜那两个太监了。
宫女扶着谢皎月站起身,察觉到太子不悦的神色,她立马又放开了谢皎月。
纤细得像是一根芦苇的姑娘没了倚靠的人,随着寒风再次倒在地上。
她脚底又钻心的疼,根本站不住。
谢皎月摔倒在地上,没有瞧见对面的李临下意识朝着她走了一步。
——他原是打算接住她的。
但是走了一步后他又顿住了。
她不配让他扶,更不配碰到他。
她浑身上下都是脏的,和地上被践踏的白雪一样脏。
手肘砸在地上,疼得谢皎月皱起了眉头。
其实比起脚底的疼痛,这点疼算不得什么,只是她有些难堪。
难堪她的眼睛看不见,难堪她这样愚笨地跌倒在了地上,更难堪她这副狼狈又无助的模样都李临尽收眼底。
李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在大殿上,你为何要拒绝序淮阳?你可知,你若是答应了,以后便是世子妃了。”
谢皎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站直那一瞬间,她又踉跄了片刻,像是又要砸在地上了,只不过这次,她摇摇晃晃许久,沉默地站直了身子。
“臣女配不上他。”
在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前,她与序淮阳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际,谈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
可是那件事发生过后,她对序淮阳便只有疏离和冷漠。
她不愿意嫁给序淮阳,也明白序淮阳不可能娶她。
配不配得上,都不是她说了算。
李临站在原地,听见谢皎月的话,他冷冷道:
“你的确配不上世子妃之位。”
他与序淮阳不合已久,一直都厌恶序淮阳一个外姓之人却享受了皇子待遇
——他比皇子更得父皇的喜爱。
可是哪怕他再厌恶序淮阳,也还是不想让谢皎月这样肮脏又不自爱的女人嫁过去膈应他。
因为比起序淮阳,他更恨谢皎月。
恨这个女人不守贞洁,恨她不自爱,恨她是一个淫荡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不配有男人,不配成亲,更不配当上世子妃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李临冷冷地看着谢皎月。
“景阳侯府那样的地方,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踏进去的。”
你这样的人。
谢皎月早已经知道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是那种人了。
她扯着嘴角,嗓子被寒冷的空气入侵,说话有些艰难。
“太子殿下说得对。”
她一个将死之人,的确是不配嫁进景阳侯府脏了人家的地盘。
李临看着她脸色青白的模样,心里越加怨恨。
怨恨这个女人不安分,不好好在庵里守着青灯古佛,又跑出来惹他生厌。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李临的声音底下藏着冰霜,寒冷又锐利的冰霜像是要刺破谢皎月表面的平静,直接刺穿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臣女谨听太子之言。”
李临听见谢皎月应承的话,冷着一张脸甩袖离开,刚走了两步,便听见后面的姑娘道:
“臣女眼盲,宫中之路又多崎岖,臣女斗胆请太子派人带臣女出宫。”
他身后的姑娘一身狼狈,白色的大氅上沾了泥污,头发上尽是雪花融化之后的水渍,被浸湿的头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本就十分凄惨的姑娘缓缓跪在地上,身上的白色衣服落在地上,又沾上了地上的泥泞和污渍。
李临一回头,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人。
他看向一旁的宫女,冷声道:
“送她出宫。”
宫女连忙应了一声“是”。
李临走后,宫女走到谢皎月身前。
“谢姑娘,我们走吧。”
谢皎月沉默片刻后方道:
“我的脚有些使不上力气,劳你扶我一把。”
从脚掌到膝盖的位置,仿佛已经没有知觉了。
许是失血太多麻木了,也许是下午跪了太久,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