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房间里。
方夫人和谢皎月面对面坐着,过了片刻,方舅母忽然道:
“我去瞧瞧你舅舅为何还没有来。”
谢皎月点了点头,“舅母慢走。”
方舅母刚走了两步,走到门口她又退了回来。
她走到忍冬面前道:
“我听说这广和楼新出了一样糕点,你且随我一起下去,把糕点端上来。”
忍冬看了一旁的谢皎月,顿时道:
“舅夫人,这端盘子的事自有楼里的小厮负责,应当是用不到我的。”
“今日人多,这小厮哪儿能每个房间都安排到?你且随我下去,不一会儿便能上来了。”
方夫人既是如此说了,忍冬便只能看向谢皎月,她道:
“姑娘。”
谢皎月知道忍冬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她道:
“你且去吧。”
方舅母刚带着忍冬走到房间便看见了走廊尽头正在往这儿走过来的白公子,嘴唇微勾,带着忍冬往另一边的楼梯下楼了。
这谢皎月变成了一个瞎子,又是一个女人,想必是挣脱不了白公子的,当时还生米煮成熟饭,相府就算想抵赖也赖不掉了。
*
楼上的雅间内,酒坛从序淮阳手里落下,砸在地上“砰”的一声。
这道声音把序淮阳吵醒了。
他揉着太阳穴从榻上起身,声音嘶哑道:
“平安!拿酒来!”
“我的世子爷!您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身子骨要受不住了!”
平安从外间跑进来,立马道:
“小的给您倒一杯茶吧。”
“爷要喝酒,你敢拿爷的话当耳旁风?”
序淮阳站起身,身形微晃,身上都带着酒气,他指着平安道:
“你敢忤逆爷,爷要罚你!”
平安立马跪在地上,对着序淮阳道:
“小的哪敢忤逆您啊!就算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忤逆你啊!只是这酒伤身子,您连日未曾吃喝了,再这样喝下去,身子真的受不住的!”
序淮阳听见他的话,脚步一踉跄,靠着榻上坐在地面上,一只腿屈起,另一条腿随意放着。
他明明在笑,笑意却带着几分苦涩。
“伤身子,伤不伤身子又有谁在乎呢。”
“小的在乎啊。”
平安道,“爷,这京中许多世家贵女,你又何须执着于谢二姑娘一人呢。”
“人家都已经定亲了,世子爷就放下她吧。”
“她定亲了?!”
序淮阳顿时坐直了身子,眼眶里泛着血丝,他抓着平安的领子,把人拉着面前,盯着平安的脸道:
“她与何人定的亲?”
刚说完,序淮阳又松开了平安的领子,自言自语道:
“不,她不可能与别人的定亲的。”
“皎皎那样的人……”
不会把身子给了他之后再与别人定亲。
平安原想说谢皎月真的定亲了,与她定亲之人就在楼下,可是到最后,平安什么也没有说。
罢了罢了,还是不说了。
若是说了,只怕他家世子又要去找那人的麻烦了。
平安看着序淮阳道:
“兴许是小的听错了,世子爷现在可要回府,酒楼后门已经安排好马车了,小的扶世子爷回府休息吧。”
*
二楼的走廊上,白公子已经要走到方晋西嘴里的那间房间门前了。
不曾想有一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锦袍,他看着白公子,拱手道:
“先前我明明白公子说与相府二姑娘定亲了,既然已经与相府定亲,公子不在楼下与人论诗证明自己的才情,上楼来做什么?”
白公子认识此人,此人是京城兵部侍郎家的王公子,在学识上了的水平和白公子半斤八两,却胜在有一个当兵部侍郎的爹。
而且他是健全之人,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澧朝规定,身体残缺之人不让参加科举,所以白公子就算成了相府的乘龙快婿,那也是没办法成为举人的。
不过到时候,他也不稀罕一个举人的身份了。
举人身份哪有相府女婿来的风光。
白公子头一次斜眼看着面前之人,“我做什么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王公子道:“你若是上来见谢二姑娘的,那不妨让我也见见谢二姑娘,到时候我见到了人,不就可以在同袍面前证明你与谢二姑娘的婚事了吗?”
王公子苦口婆心道:
“你想想方才你孤立无援的样子,一张嘴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千百万张嘴的,可是我若帮你证明,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相信你的话了。”
白公子想起方才众人不信他,还要贬低他的憋屈,顿时道:
“行,那你与我一同进去,给我和皎皎做个见证。”
王公子立马点头,点完头之后他又迟疑了片刻后才道:
“我若是一同进去,谢二姑娘可会心中不喜?”
“不会不会。”白公子站在房间门前,“皎皎什么都听我的!”
说着白公子便推开了门。
听见开门的声音,里面坐着的姑娘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她双眼空洞,对着门口的白公子和王公子道:
“舅母?忍冬?”
白公子看见谢皎月那张清冷又精致的脸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不愧是相府最漂亮的姑娘,看着的确比寻常那些胭脂粉尘漂亮多了。
谢皎月没听见门口之人的回应时便已经觉察出不对了,她站起身,缓缓往后面退去。
宫里那天晚上,终究给她留下了梦魇。
“你是何人?”
谢皎月厉声道。
白公子看见她害怕的样子,顿时道:
“皎皎,你不要怕,是舅舅,是舅舅让我来见你的。”
说着白公子进来后便要关上门,一旁的王公子却拦住了他关门的手。
看见王公子的动作,白公子顿时皱起眉:
“王兄,你方才只要见一面,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这是何意。”
王公子一脚跨进门槛,立在门槛处没有动,手里的扇子抵着下巴轻笑:
“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相府的二姑娘。”
“相府的二姑娘嫁给你,岂非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