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胡氏收拾完碗筷,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房中。
刚踏入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小儿子小心翼翼地给丈夫换药的画面。
那孩子专注的神情,微微颤抖的小手,仿佛在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场景,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了胡氏的心。
她的思绪瞬间飘回到饭桌上,几个孩子如守护巢穴的幼鹰一般,把她牢牢护在身后。
此刻,胡氏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决堤般夺眶而出。
苏庆丰见此,满脸惊慌,试图撑起虚弱的身子:“孩子他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处?”
胡氏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抽噎着说道:“我,我这做娘的,眼睁睁看着孩子们被人无端指责,却无力护他们周全,实在是枉为人母……”
苏向盛轻步走到胡氏身旁,用那尚带着稚气的小手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眼中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懂事:
“娘,您莫要哭,我们会快快长大,以后换我们来保护爹娘。”
言罢,苏向盛深深地看了一眼爹娘,转身离开,那小小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毅。
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
苏庆丰望着屋顶,长叹了一口气,满是自责:“都怪我,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几个跟着受苦了。”
胡氏只是摇头,眼泪如珍珠般不断滚落,所有的话语都被那如鲠在喉的酸涩堵了回去。
出了房门,苏向盛并未急着回屋睡觉,而是提起自己满满当当的小背篓,兴冲冲地敲响了苏璃的房门。
“姐,你睡了吗?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门没栓,进来吧。”
推开房门,苏向盛的目光完全被窗台前正梳理头发的苏璃吸引住。
如瀑般的黑发自胸前垂下,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那原本就精致的面孔显得更加动人了,宛若天上的仙子一般。
姐姐真好看呐……
苏璃放下梳子,接过他手里的背篓,将房门掩上:“这是你今天采集的药草?有这么多?”
她把药草小心摊在桌上,对着明晃晃的烛火,一棵一棵仔细辨认起来。
藿香蓟,白芨,地锦草……不错,都是些常见的止血药材,根部的泥土也都洗干净了。
再掀开蒙在竹筒上的麻布,里头的金边土元也都好好地活着。
再加上自己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挖的几十棵药草,最好明日就去药店试试看能不能卖掉了,省得夜长梦多。
“阿盛,阿盛?”
“啊,啊!”苏向盛打了个激灵,迷茫的双眼渐渐恢复神志,看着桌上的药材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怎么啦?我没认错药材吧?”
“没弄错,都好着呢。”苏璃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抬手揉了揉弟弟圆乎乎的小脑袋:“咱们阿盛真能干,明天我准备去药店一趟,你去不去?”
苏向盛双眸放光,内心雀跃不止,刚准备一口应下,可想起饭桌上爷爷的嘱咐,又有些犹豫:
“可是,爷爷不是说,要在家干活吗?咱们去镇上,要不要跟爷爷说一声……”
在苏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向来是由苏老爷子夫妻二人做主的,从未有人违抗,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家里所有人都拴在了一起。
尤其是四房一家,从来都是最听话的。
苏璃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你就说想不想去?”
“想!当然想了!”苏向盛重重点头,眼里满是挣扎。
“那不就得了。行了,东西放我这儿吧,你赶紧回去睡觉,记住,这件事要保密,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好,姐姐你就放心吧!”
次日一早,苏家人早早起床,简单吃过早饭便背起锄头下地去了。
临行前,苏老太太当着三个孙女的面,把鸡窝里的几个鸡蛋全摸了出来,又从橱柜里拿出中午一家人要吃的米面和油,最后把剩下的粮食连同鸡蛋都锁进了橱柜。
“后院地里还剩几棵白菜,够中午吃的了,午时送饭去地里,可别耽搁了!”
老太太一走,屋内霎时陷入一片尴尬。
虽说三人是血脉相连的堂姊妹,可相互之间向来看不顺眼。
苏璃靠在门框边,双手抱胸,朝河边的方向看去。
一大早弟弟就去河边放鸭子了,如今他年岁尚小,地里的活一般用不上他,苏璃要等弟弟赶鸭子回来,再一起去镇上。
至于做饭一事,她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干得多错得多,谁爱干谁干吧。
苏瑶扭着腰绕到苏珍身后,悄悄把苏珍拉到了一旁,从袖中拿出一朵粉绿的绢花递了过去:
“珍儿,你瞧这绢花,可是镇上最时兴的呢,我特意给你留的,细细想来,咱们姐妹也许久未见,可别生分了呀。”
苏珍瞥了眼苏瑶手里精致的绢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空间物资虽多,可大多来自现代,里面可没有古代这些精巧可爱的女子饰品。
不过,她并未伸手去接,反倒多了几分戒备:“大堂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瑶抿唇一笑,飞快地朝苏璃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珍儿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们联手,一起教训教训苏璃,怎么样?”
说着,不等苏珍答应,苏瑶抬手便替她簪上了这朵绢花,还贴心地给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瞧瞧,多俊啊。”
苏珍抬手摸了摸绢花,故作矜持地轻哼一声:“那就依你所说吧。”
苏瑶嘴角的笑意愈发甜腻。
她先把苏璃这个贱人收拾了,接着再教训眼前这个碎嘴的乡下丫头!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商量细节,苏璃的声音仿若鬼魅一般从身后传来:“哎呀,二堂妹,你怎么把白菜叶子插头上了?”
苏璃绕到两人跟前,直勾勾地打量着苏珍头上那朵绢花,下一刻却“扑哧”笑出声来:
“对不住对不住,原是我看错了,不过,你这绢花做工实在粗糙,听说镇上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头上簪的绢花都是由上等的绸缎制成的,流光溢彩,好不逼真。你这朵嘛,似乎就差了些,我还以为是地里的白菜呢。”
苏珍脸色骤然一变,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是打翻了染料盘。
她恶狠狠地盯着苏璃,抬手将头上的绢花扯下,又气又恼地扔进苏瑶怀里:“你什么意思,竟敢拿这种东西糊弄我,你安的什么心?”
她可亲眼瞧见了,苏瑶那件嫁衣是由绸缎制成的,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如今苏瑶想拉拢自己一起对付苏璃,竟然就拿出这么一个残次品,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