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了一筷子酱瓜吃下去,简翠翠又对陆驿重申一遍,
“有一点要说在前头,你每天要把饭做了,才能在这家里免费吃饭。”
简翠翠话里话外那一副便宜了你的样子,让陆驿无端觉得自己果然占了便宜。
说完,简翠翠还叹息道,“我养你们这几个容易吗?陆小花,你不会以为二十块钱就能过一个月了吧?我都不知道还得给你添补多少。”
那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真的好像是为这个家伤透了脑筋。
忍住笑,陆宸站起来说,“我要去公安局看妈,你们是在家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我得回娘家给我爹做饭。”简翠翠也站起来说道,
“陆驿,今天是星期天,你把后院的一块菜地松松土施施肥,过几天要把白菜种上。”
“又是我……”陆驿。
简翠翠眼睛一眯,“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娘家吗?我回去是为了给你们弄一块肉煮晚饭,要不你去弄肉,我来松土。”
“……”陆驿。
见势不妙,陆小树站起来说道,
“嫂子,我们学校说今天要补课,我先回学校了。”
陆小花也站起来气哼哼道,
“我要去找林依然,看看她们家要不要招工。”
陆驿也赶紧找锄头。
去后院干活,也比看到简翠翠强一百倍。
这个恶魔,简直是要将他们榨个干干净净才开心。
简翠翠在他身后追着喊了一句,
“陆驿,记得要多施粪肥,要不然白菜长不好。”
陆驿打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施肥,我不干!
茅坑里白花花的蛆虫,看见都让人脊背生寒,他哪里敢去厕所捞粪?
简翠翠仿佛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又阴恻恻地加了一句,
“你不把大粪浇到菜地,小心我把你当肥料用。”
最近陆驿他们学校流行看一本书,叫天龙八部。
那里面就有把人剁碎了,拿来当花肥浇花的情节。
他脑洞大得很,听到简翠翠的话,就已经想像出简翠翠把自己大卸八块的情景。
陆驿气愤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尖叫,“啊,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没法过,就去找你亲生父亲呀。”陆驿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陆驿转头一看,是隔壁留旺村的二流子曾坚强。
这个人几年前,曾经因为抢劫几块钱被关了三年。
现在出来了,居然敢嘲笑自己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陆驿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惹人家。
陆宸在出村口的时候,也遭到了同样不怀好意的冷嘲热讽。
他不用转头看都知道是陆鎏。
这个人在陆家村的辈分跟陆宸差不多。
两个人说起来,勉强算是堂兄弟。
但他们那一支族人,以他爸为首,多年来,一直跟陆丰年抢夺村长的职位。
却屡屡遭到惨败。
现在逮住机会,哪里肯放过?
他们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村里上蹿下跳鼓动大家。
想把陆丰年赶下村长的位置。
陆宸二话不说,走到陆鎏的跟前,直接就拎起了他脖子后的衣领。
他个子高,抓住陆鎏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陆鎏双脚离地,吓得尖叫连连。
陆宸将他往远处一扔,冷冷说道,
“没有与脾气相匹配的能力,就不要轻易来挑衅我,我的脾气可不像表面上这么好。”
陆鎏想着以后他就是村长儿子了,怎么可能还忍耐?
他咬牙切齿地就冲上去,大吼道,
“你们做得出,还不允许别人说,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十来岁的男孩气性大着呢,在人前落了面子,那是拼了命也想找回场子。
他这一撞,倒颇有几分同归于尽的气势。
陆宸面无表情,一把就捏住了陆鎏的脖子。
向上用力。
又将陆鎏提了起来。
陆鎏不停挣扎,一张脸憋得通红。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立刻围了上来,齐齐劝道,
“陆宸陆宸快点放手,你要把他憋死了……”
“哎呦,陆宸,放手,快想想你媳妇……”
“就是啊,你要是坐牢了,她该怎么办?”
这句话终于让陆宸冷静了下来。
他轻轻地将人往地上一放,还笑着拍拍陆鎏屁股后面的灰,笑眯眯地说,
“鎏哥,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是不来巡我晦气,我也不会这么对你。”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张粮仓上前把俩人拉开,和稀泥道,
“好了,现在你俩已经扯平,以后还是好兄弟。”
陆鎏一股气憋在胸口,却再也不敢发出来。
他也勉强扯扯嘴角道歉了,“对不住,陆宸,是我莽撞了。”
陆宸轻而易举地化解这个差点演变成深仇大恨的场面,远处的村民都不由赞道,
“有一说一,陈美银生的这孩子不像是池中之物。”
“可不是嘛,长得好看就算了,还那么有气度……”
“就是,而且人家格局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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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宸走出村口来到大马路。
等公共汽车的时候,忽然后面追来了一个张长安。
气喘吁吁的张长安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他匆匆忙忙地喊道,
”陆宸,你等等我,我要去镇上把这几只鸡给卖了。”
他手里提着的袋子装了几只鸡。
陆宸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村里春耕使用的化肥袋。
袋子上面还戳几个洞。
那几只鸡脑袋从洞里伸出来,还不住格格叫着。
“你这几只鸡在家多养两个月,还能增点重量。”陆宸提起袋子掂了一下重量。
两三个月后正好过年,那不是还能卖个高价?
张长按摇摇头道,“不等了,我听说镇上的鸡比上个月贵了两毛钱,已经卖到一块九左右了。”
再说了,多养几个月,不是又得花钱买糠来喂鸡不是?
陆宸心中一动,“长安,不如你跟我去县城卖吧,昨天我从县城回来,看见人家的鸡都卖两块钱一斤了,”
“这么贵呀?”张长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物价真是一天一个样,上个月能卖到一块七都已经不错了。
说话间,破破烂烂的公共汽车鸣着喇叭停在他们面前。
上了车,这几只鸡被售票员塞到了板凳底下。
幸亏天气不热,要不然,这么狭小的空间,到县城的时候,这几只鸡还不得闷死?